奧杜威峽穀的夜色不是黑。
反而像一隻盛滿墨汁的陶碗,被天邊奔湧而下的星芒鑿的千瘡百孔。
銀輝潑向裂穀,在月光中泛起青灰色的冷光。
深藍色的草原向四方鋪展,偶爾被遊蕩的動物攪起漣漪。
窄窄的河麵漂浮的睡蓮收起日間金黃的花瓣,在暗夜裡釋放出潮濕的芬芳,幾隻夜鷺掠過水麵,翅尖在倒映的新圖上劃出轉瞬即逝的傷痕。
低矮的灌木叢裡掠過兩點熒綠,不知什麼動物正在悄然穿行,踩碎乾燥落葉的聲響被鳴蟲的叫聲悄然吞沒。
銀河此刻正上演光的狂歡,星座低垂,流星躍遷。合著月光穿過氣流撕開裂縫的雲層,便如光瀑傾瀉在乾涸的河床上,照亮赭紅色砂礫,石英碎片閃爍。
讓人不禁遐想,數十萬年前這片土地上的人類,是否仰望過的同一片天空。
木屋門廊上,森內特、李樂、張曼曼韓智幾人一字排開坐在長椅上,喝著冰啤,嘬著煙,吹著中外薈萃的牛逼。
露易絲把洗完澡的韓非子,用大毛巾包著拎出浴室,在門廊前掃了一圈兒,排除了不靠譜森內特,腿腳不便的老爹,叼著煙的孩兒他爹,不怎麼熟的張曼曼,甩手把娃塞給了李樂。
“幫忙擦擦頭發,我去整理這次帶回來的資料。”
“哎嗨,怎麼給我?”
“你有經驗。謝謝!!”說完,扭著大胯噔噔的走人,留下李樂和懷裡的韓非子大眼兒瞪小眼兒。
“噗噗~~”娃咧著嘴,衝李樂笑。
“噗個頭啊噗。”小李禿子歎口氣,抓起毛巾給擦著軟塌塌的頭發。
“阿偶,阿偶~~~”
韓非子左右瞅瞅,叫了兩聲,那隻不知道鑽去哪兒的小花豹,“劈裡啪啦”的爬上台階,湊到李樂腳邊,貓一樣站起來,扒著李樂的腳麵,看著娃。
“彆動,耳朵還沒擦呢。”李樂把娃伸過去抓豹子的手給掰回來,摁住腦袋,一點點給擦著。
“哈,可以啊,在家沒少練。”韓智在邊上嘀咕著。
“你是孩子爹,怎麼給我?”
“你渾身散發著沉穩可靠的氣質。”
“拉倒吧。”
給韓非子擦完,摸了摸肉嘟嘟,帶著點蘋果紅的小臉,“誒,有什麼潤膚油之類的有麼?”
“沒,誰用那玩意兒,都是化學品。”
“這是姑娘,不是糙小子。”
“細的啥,這樣就成,我們小時候不都這麼過來的。”
“你們這對兒爹媽啊,真是當猴子養了。”李樂拿起邊上小桌上的一塊西瓜,塞到韓非子手裡,反過來讓娃坐在自己腿上,坐著啃。
“嗬嗬嗬,就這幾下,可以看出李樂是個好爸爸啊。”森內特抿了口啤酒,歪頭看了眼,晃著二郎腿。
“那是,我是誰。”感到腳麵被扒拉幾下,李樂抬起一腳,把小花豹又給踹翻了個兒,韓非子瞧見,樂得嘎嘎的。
“誒,這孩子一打岔,咱們剛說到哪兒了?”
“說到世界為什麼給人類設下100歲這個界限。”張曼曼回道。
森內特嘬了口煙,“其實要我說,是因為人類的祖先,被雞的祖先壓製的太慘了。”
“啥意思?雞?”韓智詫異道。
“恐龍,雞的祖先是恐龍。”森內特給了個關愛智障的眼神。
“哦哦,您繼續。”
森內特笑道,“這種壓製,是按照億年為單位計算。”
“1億多年前,哺乳動物們,住的是恐龍腳趾縫裡的樹洞,吃的是其他掠食者剩下的殘渣,連呼吸都得掐著恐龍休息的點兒偷偷進行。遠古時期,氧氣濃度這麼高,所有的動物都大型化的情況下,哺乳動物的個頭都不大。直到隕石掉落,給恐龍乾滅絕了,人類祖先才來到地麵。”
“但是經過一億年被捕食的過程,所有能長壽的基因都丟光了,牙齒就一套備用。”
“但是你們瞧瞧這個恐龍的後代,鱷魚有無限續命的端粒酶係統,海龜的基因裡有抗衰老補丁,鸚鵡甚至自帶顯色模塊,反觀人類,連基礎功能都要砍。”
“教授,啥基礎功能?”李樂摸著韓非子的小肚子,謔,這麼點兒的娃竟然有腹肌,胳膊腿上都是腱子肉,還說不是泰山?
“那多了。”森內特比劃著,“在洞裡呆久了就剩下黑白色覺,陽光是什麼都不知道。後來還是為了填飽肚子,吃上果子,知道了青的不熟紅的熟,才硬點了色彩基因,就這還經常出現色盲。”
“色盲?那不是病?”
“那是遠古基因,不是病。”
“哦,還有麼?”
“有啊,色彩少就算了,還容易近視和老花。你看老鷹,幾千米高空能看到地上的活動物體,一公裡內能找到耗子。人呢?打槍100米外靶子就隻能瞅清楚一個點,2公裡就得用狙擊槍。”
“再比如,人類祖先連鹽都吃不到,為了維持血壓搞了個尿酸,結果是吃鹽多了會高血壓,喝啤酒吃海鮮燒烤還會痛風。”
森內特摁滅煙頭,下了個結論,“所以,都怨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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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
“明天吃雞,宮保雞丁?”
“那必須的,解恨。”
“嗯,多放調料,我口重。”
“噫~~~~”
利基教授這時候卻大笑道,“你們彆聽他瞎說,哄你們小孩兒呢。”
“咋?”
“其實從生物學上說起來,這是人類的代價,為了繁衍下一代放棄了永生。繁殖策略抉擇,廣域低繁者壽長,狹域高繁者早亡,單殖耗能適變境。”
“另外,人類細胞分裂的次數是有上限的。正常人類體細胞的分裂次數被限製在約4060次,這叫做海夫利克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