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累斯到濟州島,已是清晨六點。
從機艙探出身子,海風裹挾著鹹澀的潮氣迎麵而來,浮在睫毛上簌簌打顫,李樂摸了摸泛起疙瘩的手臂。
“李先生,需要給你拿件外套麼?”身後,空姐貼心的問道。
“啊,不用,謝謝。一路辛苦你們了。”
“您客氣,應該的。”
“下次見。”
“您慢走。”
踩上舷梯的刹那,東方天際泛起蟹殼青,染得機場外的樹葉都泛著水色。
“大姑爺,車在那邊,請跟我來。”
瞧見李樂下了飛機,一人忙跑過來迎。
“這麼早就過來接,麻煩你了。”
“您說笑了。”
伸手要接背包,李樂擺擺手,“走吧。”
“是。”
出了機場,第一次來到濟州島的李樂左右瞧著都新鮮,便讓司機開慢點兒,靠在車窗,一邊問著這是什麼,那是哪兒,一邊欣賞起沿途的景色來。
環海公路蜿蜒,火山石壘作矮牆,縫裡鑽出幾莖野菊,露水沾濕了花的白瓣兒。
隔三五步便見著石頭爺爺,青苔斑駁的麵孔笑嗬嗬的,懷裡抱著的石橘子早讓遊人摸得溜光水滑。
穿膠靴的海女背著橘色浮球,靴底沾滿了牡蠣殼的銀屑,踩在礁石上的悶響,和浪頭撲岸的嘩啦聲織成一曲漁謠。
有早起的老太太蹲在田埂裡,竹篾籃子裡的紫蘇葉還沾著夜露,一抖簌簌滾落幾粒晨光。
過一座橋時天色又亮了幾分,玄武岩海岸線開始顯露出粗糲的呼吸。
海浪雕琢的黑色礁群,布滿蜂窩狀孔洞,遠處海平線浮動著三兩點橘色漁火,早歸的漁船切開綢緞般的海麵,引來低飛的海鳥,羽翼沾著粼粼波光。
當車轉入一個拐角,風忽然裹來柑橘林的清香,七月未熟的青果綴滿枝頭,路邊成片野花都成了背景。
再往前,那座歌謠裡經常出現的漢拿山驀然闖入視野,曦光中泛著黛青色,雲絮從火山口嫋嫋升起,恍若點燃的檀香。
山腳下散落的馬兒低頭啃食著牧草,鬃毛被霞光鍍成金紅。
車子穿過一個袖珍的市集,小館子的木門吱呀推開,老板娘端著熱氣騰騰的大醬湯出來,陶碗磕在木桌上的聲響清脆。
簷下掛的鹹魚乾在風裡晃蕩,有穿白衫的老頭坐在矮凳上織補著漁網,腳邊蜷著的黃狗,尾巴掃過青石板上的落葉,像是掃落了幾片陳年舊事。
兩三家帳篷攤子,鐵板上滋啦作響,長筷翻動金黃的南瓜餅,油星子濺在晨霧裡,竟像是未消散的煙火氣。
當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整條海岸公路突然變成光的河流,輪胎碾過瀝青路麵的聲響,像是為新生的白晝敲響的晨鐘。
車子下了主路,朝著海邊一片建造在火山熔岩上的彆墅群駛去。
“大姑爺,到了。”
一棟灰色,造型呈現幾何形狀的三層小樓,被火山石壘成的半高院牆圍起,李樂下車瞅了眼,“就這兒?”
“是,這是您和大小姐住的,那邊兩棟,白色的是會長和夫人還有三小姐住的,紅色房頂的是大少爺的,挨著您的,是二小姐一家人。”
謔,更醜,李樂一扭頭,看到李敘賢和金女婿這棟,四四方方,像個抽紙盒子。
“行了,箱子放這兒吧,我自己上去。”
“我先告辭。”司機一鞠躬,開車走人。
李樂看了看表,六點四十。估摸著喜歡睡懶覺的娘仨還都沒起。
背上包,一手拎起箱子,推開院門,上了台階,剛想摁司機說的密碼,這才發現大門已經敞開一條縫。
伸手推開,就聽到從裡麵傳來一陣碗筷聲。
悄咪咪把東西放下,躡手躡腳的循聲往裡走。
來到廚房門口,就瞧見穿著圍裙的大小姐,正站在島台前,對著一隻雞蛋下狠手。
想了想,觀察一下地形,退了回去,繞了個大彎,從廚房的另一頭,摸了進去,秉著呼吸來到大小姐身後,一個惡狗撲食兒,抱住了人。
“啊~~~”
“哎呦,我艸!”
“當啷啷!”
“哐當!”
“稀裡嘩啦啦~~~”
“誒,老公?怎麼是你?”
“廢話,不是我,嘶~~~還是誰,哎呦~~~~”
“啊,能疼你了吧?”
“你,你說呢?謔謔謔。”
“誰讓你不聲不吭從後麵抱人的。”
“我哪知道你會反抗,還踩腳,還掐....faifaifai”
“我扶你。”大小姐看著蹲在地上,嘴裡吸著氣的李樂。
“你,能先把刀放下?”
“哦。”
“倉啷啷~~~~”大小姐把手裡的刀一扔,忙伸手去扶。
“我看看,我看看。”
“彆,我緩緩,緩緩。你這~~哪~~學的九陰白骨爪?”
“以前。”
“嘶~~~真有勁。”
“我給你找冰塊敷敷?”
“那有啥用?”
“要不,看醫生?”
“彆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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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麼辦?”
“你說咋?”李樂嘴角一翹,忽然一個起身,把大小姐扛了起來。
“我說.....誒,你耍詐,你個騙子,放我下來。”
“放個屁,不放,我得試試還能用不。”李樂山大王一樣,扛著人往樓上走。
“你鬆開!我下麵給你吃。”
“不鬆,肚子不餓。”
“孩子還沒起呢。”
“那就繼續睡。”
“有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