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角葡萄架漏下滿地碎金,紫藤雖過了花期,虯曲的老根倒把木格窗襯得愈發清俊。兩邊甬道鋪著"人"字青磚,磚縫裡鑽出幾簇狗尾草,風過時,輕輕撓白牆根。
角落立著青石小幾,石麵沁著苔色,旁邊散落著幾個陶盆,裡頭栽的菖蒲剛抽出劍葉,倒映在蓄雨水的陶甕裡,竟比真身還要翠上三分。
側麵的灶披間蒸籠騰起的熱氣,裹著粽葉香的霧靄漫過門檻。
簷馬叮當聲裡,忽聽得外麵傳來木槳打水的悶響還有幾聲吳儂軟語的調子,隻不過這些,和後院兒正廳裡的笑聲和“咿呀”聲比起來,微弱了許多。
“喲,趕緊來,吃飯吃飯!”
一張八仙桌後,寫著“隨遇安”的中堂前,穿著對襟兒青褂,一頭銀發紮著烏木發簪,麵色紅潤,懷裡抱著李椽正在逗弄的張稚秀瞧見李樂進門,招呼道。
“張奶奶,孫子給您請安。”
李樂耍了個寶,走到老太太跟前,身子一弓,打了個千兒。
“嗬嗬嗬,這從哪兒學的老禮兒?”張稚秀笑道
“您就說像不像吧。”
“調皮。”
李樂笑了笑,起身,看到桌前愈發富態的嫂子豆蘭馨,“嫂子好。李枋呢?”
“我們在這兒呢?”
李樂一扭頭,瞧見一個短頭發,穿著迷彩圓領衫的一臉黢黑的姑娘,抱著虎頭虎腦的李枋,衝自己揮手。
“呔!哪來的黑皮丫頭?大白天出來嚇唬人!”
小李廚子嚇了一跳,往後一個跳步,伸手一指。
“傻了?這不是春兒?”大小姐一旁笑道。
“春兒?不是,你不是我家春兒,我家春兒多白,胖敷敷的多可愛?你這又黑又瘦一口白牙的,說,到底是誰?”
“三奶奶~~~~”黑姑娘跺著腳,看向曾敏。
“行了,李樂,彆逗她了,春兒這是曬的。”
李樂走近瞅瞅,大手一摁姑娘腦袋,左右轉了轉。
大眼睛,高鼻梁,老李家人都有的濃眉毛,一張有棱有角帶著幾許英氣的臉。
“噫~~~~你,你這是去非洲咧?”
“額沒去,額就去了倆月瓊島。”李春抬手,拍開李樂,不滿的說道。
“你不是馬上讀研了麼?怎麼還去瓊島?”
“學校安排的,我能咋辦?”
“哎,可憐的娃。”李樂還要伸手掐臉,被李春躲開,告狀,“嬸子,三奶奶~~~~”
“行了,彆逗她了,趕緊洗手吃飯,張媽媽等咱們半天了。”曾敏一推李樂。
“哦。”
洗完手,剛坐到桌前,李樂就覺得有隻小手,在抓自己的褲子,一低頭,瞧見上五下四,露著小米牙的李枋,仰頭看著自己,眼神裡都是疑惑。
“咋?忘了?我你叔,叫叔。”
李枋一歪頭,眨眨眼,轉身,晃晃悠悠走了。
“哎哎,往哪走,你給我回來吧。”李樂一彎腰,一手掐著胳肢窩,一手托著屁股,又給抱了回來。
“好麼,真重,這得有,三十斤?”
“昨天才稱的,三十三斤,90厘米。”豆蘭馨笑道。
“謔,這以後,可不得又是個大個子?”把李枋往腿上一放,還真有些壓得慌,“春兒,你多重?”
“女孩哪好問體重的。”大小姐推了李樂一把。
“一百二還是一百一,不過你這又長個兒了,估計得有一百二?”
“對,一百二,去年這時候還一百三十四五呢。”
“媽!”
“哈哈哈!”
“小叔~~~~”
“行了行了,不說不說了。誒誒,彆蛄蛹。”李樂一低頭,把正在懷裡擰巴的李枋給箍住。
“下,下!”李枋已經能開始往外蹦單字。
“叫叔讓你下去。叫不叫?”李樂摁著小腦袋。
“敷,敷!”
“嘿,好麼,一點兒不帶堅持的?”
“你不懂了吧,這叫好漢不吃眼前。”李春給李樂盛了碗飯,放到麵前,“這小子猴精猴精呢,就是不怎麼愛說話。”
李樂又掰過李枋的腦袋,仔細打量打量,看著大頭大臉的,可這小眼神兒裡透著股蔫兒壞的勁兒。
“行了,下去吧,彆摔著。”
瞧著下了地的李枋,緊倒騰兩下小腿,挪到豆蘭馨腿邊,李樂撓撓頭,把家裡人都過了一遍,大伯和大泉哥老實忠厚,老李麼,透著正氣凜然。
自己長得像曾敏,李春是女孩兒不說,再瞅瞅自家那倆,一個懶,一個,呃,挺活潑,這娃,像誰?
“其實,這孩子,一比較,像你爺爺。”張稚秀說了話。
“我爺?”
“對,尤其眼睛,最像。”老太太肯定道,“不信,問你奶,她肯定也這麼說。”
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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