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樂推開馬廠胡同那扇吱呀的木門,走進院子,撲麵而來是樹蔭下的涼意、蟬聲還有一陣叮叮哐哐的碰撞聲。
正納悶,瞅瞅身旁的大小姐,“啥聲兒是?”
“嗬嗬嗬,李笙。”
“李笙?”
“你自己看去。”大小姐笑了笑。
李樂疑惑著,跨過二進院門,一搭眼,就瞧見,院子中央,一輛學步車正地在青磚地上迅速滑行。
“喲,笙兒都會使學步車啦?”李樂聲音裡藏不住笑意。
穿粉花小褂的李笙,正用她剛冒頭的兩顆下乳牙啃著學步車上的塑料小鴨子,聞聲猛地一抬頭。
小胖手立即扔掉鴨子,咿咿呀呀地叫嚷起來。
小腿蹬得學步車輪子嘩啦啦飛轉,像一輛失控的小坦克,直直朝著李樂撞來,眼瞅著刹不住車,要給迎麵骨來個碰撞測試。
李樂忙抬腳抵住,心說,好家夥,還挺有勁兒。
車子一停,李笙急得在車子裡蹦跳,小手小手用力拍打著麵前的塑料托盤,嘴裡迸發出一串響亮又模糊的“啊、噠!”,仿佛告訴李樂,“趕緊抬腳,彆擋道”。
輪子猶自在青磚上原地空轉,如同那雙正在地上撲騰的小胖腿兒,隨時準備著下一次衝鋒。
“好家夥,這是在家開rc了?”
李樂笑著彎腰,粗糙的手指蹭過女兒熱乎乎、汗津津的小臉。李笙咯咯笑起來,兩顆小牙如同剛破土的幼芽,在紅潤的唇間若隱若現。
“嗚啊!嗚哇哇!”李笙扒拉著自家爹。
隨即小車一個後退,“嘩”的一聲,斜刺裡繞過李樂,猛地又撞向院子另一邊,一溜花盆的地方。
短短距離,左搖右晃,李樂嚇得跟在一旁伸手。
偏偏李笙似乎仿佛掌控著身體核心,用令人心懸的s形軌跡,開始在院子裡橫衝直撞。
若是磕上哪塊兒,反而咧嘴發出更大聲的“咯咯”歡笑,腳下愈發用力。
車輪飛轉生風,衝勢陡增。身子一歪,劃著斜線繞過一個花盆。‘’
“尼瑪.....這是漂移?把學步車開出漂移?”
過了花盆,眼瞅著又要撞上一個馬紮,李笙的小臉上反而泛起了瞄準的神色,嘴裡嚷嚷著,“哈~~~”
“嘭”的一聲,那個攔路的馬紮已經被學步車懟倒在地,李笙舞著小手,“呀呀”的大笑著。
李樂無奈的看了眼身旁的大小姐,“嘿,這。”
“學會好幾天了,每天都鬨著要玩”,大小姐指了指一旁看護的育嬰師說到,“沒事兒,這學步車是防側摔側倒的,有人看著,也就隨他去了。”
“咋滴,你這是準備打小把娃培養成賽車手?”
“要真是,還好了呢,你看那邊那個。”
“椽兒?”
李樂扭頭尋兒子,卻見另一輛學步車停在幾尺外石榴樹下疏落的影子裡。
穿著藍色對襟兒小褂的李椽,懶洋洋歪在車座中,小腦袋枕著靠背,手裡攥著一角去了皮的黃瓜,啃得正專注。
口水順著下巴淌進小圍兜裡,胖嘟嘟的小臉上沾著濕糊糊的印子,那對同樣稚嫩的小牙正奮力,留下兩彎濕潤的月牙印跡。
“兒砸?”
聽到李樂喊了聲,李椽望向這邊。不緊不慢,小腳不慌不忙地蹭著地,學步車如同在春水上飄蕩的小船,緩緩悠悠地滑行過來。
及至近前,他抬起那張圓潤的小臉,對著李樂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隻一眨眼,“嘩啦啦”,眼前一道飛影而過,李笙的“坦克”轟隆隆撞上了李椽的車子,“咚”的一聲悶響。
“啊啊啊~~~呀!”
似乎覺得把李椽撞了個東倒西歪,李笙又開始在學步車裡蹦躂著興奮的叫喚起來,腦門兒上的那幾撮呆毛,隨著身體,不斷的跳動著。
可李椽隻是慢悠悠地穩住了身形,抬了抬眼皮,小胖手不情不願地揮了一下,仿佛在驅趕一隻擾人清夢的蚊子。
喉嚨裡含混地咕噥了一聲“嗚嗚嗚”,隨後,又低頭繼續對付那塊嫩綠的“堡壘”。
李樂湊過去,摸了摸李椽的小臉,“這孩子,你爹來家,也不見你激動一下?”
李椽抬起脖子,用那雙黑多白少水汪汪的大眼,看了看,似乎終於想起這圓寸腦袋是自家親爹。
百無聊賴地捏起那塊黃瓜,塞向李樂嘴邊,小臉上分明透著一種大人般無奈的表情,好像在說,“來,給你嘗嘗?”
李樂蹲下身,一手一個,將兩個溫熱的小身體緊緊擁進懷裡。李笙立刻興奮地伸出小手揪扯他的頭發,嘴裡咿咿呀呀,小腿還在興奮地踢蹬。
李椽則像隻找到了舒適角落的小動物,安靜地把沾著黃瓜汁的小臉靠在他肩頭的衣服上,聞著味道,舒服地蹭了蹭,眼睛半眯著,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幾滴口水,落在李樂肩頭。
李樂嗅著懷中那熟悉的、混合著奶味和清甜的氣息,十幾日的忙碌,被這氣息溫柔滌蕩。
那點兒疲乏悄然融化在臂彎裡兩團小小生命的溫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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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到一旁笑眯眯瞅著爺仨的大小姐,
此間風物,便是人間至深的安寧與歸處。
姥爺曾昭儀和萬俟珊上門看李笙和李椽。
李樂被曾敏招呼著,去瞅瞅看廚房裡還有什麼菜,卻被抱著李椽的老頭一個眼神給堵了回去,“行了,剛回來,還沒緩口氣兒呢,就做飯,後海那邊兒館子這麼多,找個舒坦去處就是。”
又看向付清梅,“親家,今天我請客,咱們抿兩口?”
“哈哈哈,好啊,今天就借您的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