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教室的位置在火鴉學校的深處。
當然,說是學校的深處,其實也就是這層樓裡遠離電梯出口的地方罷了。
傑羅麥走在最前方,通過一條又一條長長的走廊,領著他們走向了學校的出口。
阿蟹跟在他的身後,塔姆走在三個人的最後。
已經確認獲勝逃生的塔姆,本該歡天喜地地離開這裡,跟著阿蟹一起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甚至可以來一場慶祝。
被譽為"雜貨商人"的塔姆,能找到的"慶祝"當然不會僅僅局限於清水和熱狗。
即使是找幾個小娘子為阿蟹和自己侍寢,對他來說也並不算是什麼很難辦到的事情。
在這艘希望方舟號上,人的價值,很多時候還比不上一些特殊的"雜貨"。
但是現在的塔姆腦中天旋地轉,根本動不起來那些邪惡的念頭。
塗鴉幻術帶來的影響之外,傑羅麥剛才說的那番話在他腦中反複回響,根本無法被其他念頭給衝散:
"……從負18層開始,一直到我們現在所處的負14層,是低等艙中的低等艙。
"這裡的人絕大部分都是身無分文的負債者,全身唯一的價值也就隻剩下身體上還算健康的那些器官了……
"這些人已經根本不配被稱之為’人’了,隻能被稱之為’垃圾’,而且還是有害的那一種垃圾……
"所以負18層到負14層這幾層船艙,被跟我一樣在’上麵’的人稱作’有害垃圾場’……"
跟阿蟹一樣經曆過麵具人主持的死亡賭局的塔姆,當然也聽過"有害垃圾"這幾個字。
當時他隻認為這不過是麵具人對他們的心理戰術罷了。
通過打壓和羞辱這種方式,再加上暴力手段的威懾,讓一群來自天南海北的,有可能成為不安定因素的人們迅速地服從管理,遵循秩序,是效率非常高的雷霆手段。
但是現在看來,這壓根兒就是麵具人和小醜傑羅麥這些活在’上麵’的人,對他們的真實看法。
如果說麵具人當時對他們侮辱性的話語還讓塔姆感覺不到那麼多的真實,而傑羅麥現在的詳細解說,則是深深地紮到了塔姆的心眼兒之中。
當時的他想起了第一次參加死亡賭局的那個女人,有些不爽地接口問道:
"那2號海怪呢?她不是自願參加死亡賭局的嗎?並沒有什麼負債!為什麼也被分配到了你所說的’有害垃圾場’裡?"
傑羅麥對著塔姆嘲弄地回答道:
"她的資料我也看過……不過是個好逸惡勞,混吃啃老的人罷了。
"明明沒有什麼本事,卻總是幻想一夜暴富,過上人上人的生活。像她這樣的人,正是’無常組’最好的獵物。
"所謂的’無常組’,是遊蕩在人間的鬼魂,專門物色因為負債走投無路的獵物,把他們帶入這個地獄之中……
"而誘惑像海怪那樣的人自尋死路,反而比那些負債者更容易!因為她從來都沒有見識過這個世界的凶殘之處……
"她跟你們這樣的垃圾並沒有什麼不同之處!留在外麵的世界,也不過是徒增負擔罷了!
"隻不過是因為她並沒有什麼負債,身上又帶著一定的財產,才被直接分配到了負14層!
"’那位大人’對每個人價值的評定,一直都是很有道理的!嗬嗬嗬嗬嗬嗬……"
他的笑聲陰冷無比,像一根棒子一樣擊打著塔姆的耳膜,讓他感覺到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能夠舒服。
傑羅麥一邊這樣陰冷地笑著,一邊走向了音樂教室門口。
塔姆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鬆開了門把手,給傑羅麥讓開了通往門口的路。
他忽然想到:自己似乎應該給傑羅麥打開門,表示一下友好。
但是他內心的厭惡感,又在一波又一波地阻止著他自己這樣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