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張氏這些天罵累了，也鬨累了，今個晚上似乎消停了一點。晚飯後，她在院裡嚷了一句“熱得慌，要洗個頭透透氣”，便端了個搪瓷盆，裝滿熱水，一路罵罵咧咧地走到屋外。
“這破天，悶死人，棒梗那死小子也不知道給我扇扇風！”
屋外牆根有個矮凳子，是她平時洗腳洗頭專用的。她把盆擱在旁邊，用毛巾攪了攪水，準備去屋裡拿洗發粉。趙愛民就藏在不遠處，那棵老棗樹的後頭，目光銳利如刀。
賈張氏剛一轉身，趙愛民便貓著腰快速靠近那搪瓷盆，動作利索地把膠水倒進熱水中，然後又趕緊退回原位。膠水混入熱水中，沒有任何異樣，隻有水麵泛起一層淡淡的白霧，被熱氣一衝，氣味也稀釋得幾乎聞不出來。
趙愛民回到暗處，屏住呼吸，靜靜等待。
賈張氏不一會兒便哼著小曲回來了，嘴裡還在罵著：“趙愛民那王八蛋，下次再讓我抓著他動我衣服，看我不撕了他的臉……”
她蹲下身來，解開頭巾，露出那一頭灰白相間、打結成團的亂發，捧起一瓢熱水就往頭上澆。“嘩啦”一聲，水順著她的發絲流下，她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
“嘿，這水熱得正好。”
她倒了洗發粉，用手搓起泡沫，細細地在頭皮上揉搓，滿臉都是享受的表情。可沒過多久，她的眉頭就開始緊皺。
“咦？怎麼……這頭發怎麼越來越硬了？”她疑惑地抬頭，手指一梳，卻猛地感覺手卡在頭發裡，“哎喲喂，怎麼回事！”
泡沫還在，但她越搓越覺得不對勁。頭發像被膠粘住一樣，一撮撮的黏在一起，指縫一伸進去就拔不出來。她的臉色一下子變了，趕緊又舀了一瓢水衝，卻發現越衝越糟，頭發和水一起粘成一團。
“哎喲我的老天爺——我這是咋了！”她一邊喊，一邊試圖用毛巾擦乾淨，卻隻把毛巾也給粘住了，扯都扯不開。
“棒梗！棒梗！你個小王八羔子快給我出來！”
屋裡傳來一陣乒乓亂響，棒梗連滾帶爬地跑出來，一看奶奶頭上滿是泡沫和水，頭發一縷一縷地貼著頭皮，還像一樣粘在一起，頓時嚇了一跳。
“奶奶你怎麼啦？”
“你個混賬快去叫人！我頭發被什麼鬼玩意兒粘住了！”
她說著站起來，卻一頭撞在門框上，泡沫飛濺，發出“嗤啦”一聲悶響，她蹲下身抱著頭嚎了起來：“我命苦哇……這頭發要廢了！誰乾的好事啊這是！”
聽見動靜，院子裡又聚起了人。許大茂、三大爺、秦京茹，還有幾個孩子也都探頭出來看熱鬨。
“賈大娘你這……咋洗個頭還洗出毛病來了？”許大茂捂著嘴憋笑。
“不會是你家棒梗偷偷在水裡放啥東西了吧？”三大爺推了推眼鏡，一臉狐疑。
“彆瞎說！”賈張氏一跺腳，泡沫從發間四溢，“肯定是趙愛民！就是他乾的好事！”
“我？”趙愛民這會兒早就走了出來，一臉茫然地望著她，“你這話可得講清楚啊，我剛才一直在屋裡繡被麵兒呢，誰看見我出來了？你洗頭發我都不知道，你說是我乾的？”
“就是你！”賈張氏指著他，嘴唇都在哆嗦，“除了你沒人跟我過不去！你心眼多，手段壞，你不就是想讓我丟人現眼嗎？”
“喲，賈大娘你這話說得，我趙愛民還真沒空對著你那一頭亂草起歹心。”趙愛民嘴角輕勾，“再說了，你這水……是不是放壞了料啊？聽說老粉掉色、發硬，擱久了就變膠。”
“你你你你！”賈張氏臉色漲紅，偏偏頭發還一團團地垂在眼前，貼著脖子，粘得她動都不敢動。
“我看哪，”許大茂裝模作樣地湊過來瞅了瞅，“可能是你水盆沒洗乾淨，之前是不是刷鞋的時候用過？”
“去你大爺的！”賈張氏氣得直跳腳，“你們一夥的！全是趙愛民的幫凶！”
可院裡的人誰都沒站她這邊，一個個要麼裝傻要麼打哈哈。沒人傻到在這個時候真的替她出頭。
趙愛民站在夜色裡，微微揚起下巴，眼神冷靜，語氣卻溫柔得像在勸一位調皮的小孩：“賈大娘，以後洗頭前可得仔細點，不然……容易誤會好人啊。”
他話音未落，便轉身回屋，門“砰”地一聲關上，隻留下賈張氏站在月光下，頭發滴著水，臉上的怒意和羞憤交織，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一次，她是真的被教訓到了。
夜色深沉，四合院裡幾盞昏燈搖曳生姿，影子在牆壁上搖擺，仿佛在訴說著無聲的紛爭。賈張氏站在自家門口，頭發濕漉漉的，黏成一團，仿佛一隻沉甸甸的紅泥怪獸纏繞著她的脖頸，令她不安又憤怒。
“哎呀媽呀，這頭發跟粘了膠似的，甭管我怎麼搓，就是硬邦邦地動不了！”她自言自語，滿臉懊惱和絕望。
屋簷下，趙愛民剛從屋裡出來，穿著一件舊棉襖，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他走到賈張氏身邊，雙手插兜，斜睨著那一頭“怪狀”的頭發，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賈大娘，看你這陣勢，真挺慘的哈。”
賈張氏瞪他一眼，惡狠狠地說：“趙愛民，你這廝彆來逗我玩兒，頭發被你弄成這德行，我咋活啊？”
“這頭發啊，估計是粘得太緊了，光靠洗是洗不掉的。”趙愛民揉揉下巴，故作沉思，“我倒有個主意，你聽我說。”
賈張氏皺著眉頭，擰著嘴，心裡一半是猜疑一半是無奈，“你這是什麼意思？快說。”
趙愛民蹲下來，半認真半玩笑地說：“實話跟你講，這頭發粘得這麼緊，恐怕得動刀子了。”
“動刀子？”賈張氏瞪大眼睛，“你彆嚇我，我可不是你們年輕人那種能剃個光頭的料。”
趙愛民揮揮手：“不是剃光頭，是剪短一點，最少能把粘的部分都剪掉。剩下的頭發恢複自然，這樣以後洗頭才方便，不會粘得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