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文化藝術中心演藝廳有個巡回話劇演出,主演是十三中的校友,回饋母校,給了學校三十張門票,校團委老師把這些門票都給了學生會的學生。演出時間在下午兩點半,校團委統一批假條,大家坐校車過去。
下午一點在體育館外集合。
陸聽音怕回來晚,回教室拿圍巾。
有人問她題目,時間還早,她便給那人講題。
講完題,同學一臉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
“嗯。”她扯嘴角笑,看了眼邊上的空位,說,“學生會有事,我和沈晝請假了,待會老師問起來,你幫我們說一下。”
“ok,沒問題。”
穿過教學樓,體育館外停著刻著學校名字的校車。
有人催她“陸聽音,快點,就等你了。”
她擠了個笑,快速上車。
第二排,沈晝坐在靠走道,見到她上來,起身。
意思很明顯。
陸聽音看他幾秒,坐進裡麵的位置。
見人都到齊,司機啟動車子駛出學校。
她沒像往常一樣找他說話,低頭玩手機。
“剛買的。”熟悉的清冷嗓音。
她腿上多了一袋吃的,麵包餅乾薯片,都有。
很奇怪,明明之前很難受,想著一輩子都不理他了,可是他買了這麼一袋東西,一句示軟的話都沒說,但她心情就大好。
陸聽音翻了翻裡麵的零食,“我才不喜歡吃黃瓜味的薯片。”
後座,傅聞聲聽到,“我吃,給我。”
沈晝瞥她一眼,語氣不耐煩“不吃就扔了。”
就差把——我特意給你買的你敢給彆人吃試試——這句話說得更清楚了。
傅聞聲目瞪口呆。
他掏出手機,無語打字和好了?
陸聽音側目看沈晝,他雙眼緊闔,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模樣。
她回……還沒。
那零食是什麼意思?
就,我沒吃午飯,他可能怕我餓著。
不是,我不理解。
?
憑什麼你倆吵架,他還管你有沒有吃飯?
陸聽音頭靠車窗,笑嘻嘻打字吵架歸吵架,關心我歸關心我,這是兩碼子事兒。
就像她,雖然很生氣,但還是喜歡沈晝。
沈晝也不可能因為他們在吵架,而不對她好。
這是兩碼子事兒。
·
冬天晝短夜長,兩個小時的話劇結束,天已經黑了。
演藝廳外的廣場空蕩,路燈光線昏黃,簌簌飛雪糅雜在光影中。
“下雪了哎。”
陸聽音激動地拉著沈晝的衣服,“沈晝,下雪了。”
“嗯,下雪了。”他表情淡淡,“低頭。”
“唔?”
沈晝靠過來,將她帶來的圍巾,一圈又一圈地圍在她脖間。
陸聽音半張臉被蓋住,露出一雙眼睛。她哥哥是桃花眼,她也是,眼型狹長,眼尾微翹,笑時彎成月牙。朦朧雪夜,她笑起來,明媚多姿。
“沈晝。”她叫他的名字。
“嗯。”
“你彆生氣了好不好?”她放軟語調。
沈晝輕抿著唇角“沒有。”
“你明明……”
他打斷她,“我不是生氣。”
“那是什麼?”
安靜一瞬,沈晝幫她理了理圍巾,“走了。”
她不動,“你真沒有在生氣?”
“沒有。”
“可你都不願意和我說話……”
她低著頭,眼睫低垂,話裡話外很是沮喪。
“你就是在生氣。”
“沒有。”沈晝眼瞼輕斂,“不會不和你說話了。”
“真的嗎?”
“嗯。”
回去的路上,車上的人都在討論著剛才的演出。
陸聽音玩著手機裡的小遊戲,時不時炫耀般地和他說幾句,“哇我好強,這關都過了”、“我已經是好友列表第一了”。
他沒在聽,卻還是會配合著應幾下。
隻是腦海裡在想今天的事。
生氣嗎?
其實並不是生氣。
更準確而言,是嫉妒。
沈晝從沒想過自己會有嫉妒這樣的感情。父親再娶,沈業昀對他和對葉桑桑的態度形成鮮明對比,有多種情緒在他腦海裡翻湧,唯獨沒有嫉妒這種貪得無厭的感情。
也是在父母離婚後,他發現自己沒什麼想要的。他連一個完滿的家庭都不渴求,活的理智又清醒,活的不需要任何感情。
所以他總是一副無所謂,總是一副不耐煩。
他總覺得,所有人靠近他都是有企圖的、有目的的。
就連他的親生父親也是,對他好,不過是想要他有個好成績,然後借此——在旁人麵前樹立他良好的父親形象。
可是陸聽音不一樣。
他自私地和這個世界建了一堵城牆,陸聽音是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人,一遍又一遍。沈晝以為自己足夠理性,足夠冷漠。
就像窗外飄落的白雪般,可積雪總有一天會化。
直到今天他才發現,攻不破的城牆,早已城門失守。
他嫉妒。
嫉妒她身邊站著的彆人。
發了瘋似的嫉妒。
他到底還是貪得無厭。
下車,從體育館走回教室的路上。
陸聽音隱隱約約聽到他說“我其實,非常小心眼。”
她回頭,沈晝臉色清冷如月光。
“什麼?”
他眸光睇她,語氣不自覺柔了幾分“沒什麼。”
“我聽錯了嗎?”她喃喃,有些懷疑。
沈晝什麼也沒說,他的眼望向天邊,月色皎潔,他眼底也有了一道光。
……
夜晚十一點,手機屏幕照亮他的側臉。
他對著屏幕許久,最後,打字。
我真的很小心眼。
所以你能不能,離那些男的遠一點?
哪怕是流言蜚語,我也希望你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