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王學真,可就沒什麼客氣的必要了。
陸晚凝端起桌上的茶壺,直接悶頭倒在他臉上,人便醒了過來。
他晃了晃劇痛的腦袋,好不容易才看清楚店內的情況。
魏老躺在櫃台上,有傷的一條腿被石膏封住。
而魏豪等人皆是怒氣衝衝的,店門口還圍了許多看熱鬨的百姓,隻是因為魏豪他們的氣勢太盛,而不敢輕易進來。
王學真頓時想起了事情的經過,從地上爬起來,指著陸晚凝怒不可遏。
“我敬你是攝政王府的人,才讓你三分。可你竟然如此不知輕重!醫者父母心啊,你既然不通醫術,為何要隨意插手治療?若是讓魏老的箭傷加重,該如何與烽火堡一役幸存的戰士兄弟們交代?!”
陸晚凝聽他如此一說,竟是早就知道魏老的身份。
所以從魏豪他們進入店門開始,王學真就有意無意挑起他們對自己的敵意。
竟然是意圖借烽火堡守軍的勢,讓自己投鼠忌器!
陸晚凝冷笑,她方才還覺得奇怪呢。
先是在玉緣坊大鬨一場,後來又是抬著嫁妝返回攝政王府,如今她把嫁妝要回來一事,早就在京城傳的沸沸揚揚,人儘皆知。
連辰陽侯府尚且不是她的對手,更何況底下開店的掌櫃夥計?
因此她連著幾日收鋪子,還都算得上順利。
頂多有賬麵模糊,貪汙了銀兩的,卻從未見過王學真這般公然叫板的。
原來他的倚仗,竟然是魏老等人!
彆看魏老如今是平頭布衣,有守烽火堡這樣的軍功,便算是軍中的活招牌。
就算是墨行淵親自來了,隻要魏老不過分行事,也絕不會為難他分毫。
隻因那一戰實在太過慘烈,震動朝野。
哪怕傳出一點點苛待幸存戰士的傳聞,也足以激起民憤。
陸晚凝暗自腹誹了一句,“真是醫術不精,算計精啊。”
但現在這情況,卻是輪不到她操心。
魏豪剛剛得知了王學真一直隻是用加了罌粟的麻沸散來糊弄自己父親,心中便已然憤怒到了極點。
此刻見著王學真還倒打一耙,將臟水潑到恩人陸晚凝頭上,更是勃然大怒。
他上前一把揪住王學真的衣領,“好你個狡詐庸醫,枉我父親這幾年對你如此信任。你卻隻是用麻沸散來充數,根本不曾救治他的病!如今還敢對恩人指手畫腳,走!現在就跟我去衙門!”
他不曾動手打人,但王學真已經嚇壞了。
他握著魏豪的手腕,驚恐地道,“你,你說什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魏豪怒目瞪著他,才道,“方才這位陸姑娘,當著我們的麵,從父親的膝蓋裡取出一塊殘留的箭頭碎片。你醫治了這麼幾年,從來不曾發現,隻是用麻沸散糊弄,卻還誇口說你能醫治。這難道不是在騙人?!”
他一邊說,一邊拖拽著王學真。
眾人都知道魏老是烽火堡一役幸存的老兵,街坊鄰裡的都不敢阻攔。
魏豪一手拎著王學真的衣領,對陸晚凝道,“陸姑娘,我先帶此人去見官。下次見麵,再向你致歉。”
此時王學真才真真是萬念俱灰,他根本想不通。
陸晚凝堂堂一個侯府嫡女,又是攝政王的王妃,怎麼可能還有如此精湛的醫術?
竟然能發現數年前的傷口沒有清理乾淨,而且能從活人的膝蓋裡取出異物?
這簡直駭人聽聞!
陸晚凝對魏豪笑道,“不必言謝。此人欺市瞞客,借著義診的名義,還在我店內貪汙了不少銀兩,既然要見官,不如帶上這裡的賬本和藥材去吧。”
她將剛才王學真交出來的賬本遞過去。
而後,又從打碎的藥櫃裡抓出些粗製濫造,明顯不合規格的藥材,一並打包給魏豪。
這魏豪也是個急性子,同陸晚凝道了謝,便讓一起來的兄弟們抬著魏老,直奔衙門而去。
他們離開後,店裡的夥計們更不敢再招惹陸晚凝。
紛紛將庫房鑰匙,賬上金銀,還有最近的賬本都交到了陸晚凝手中。
其中一個道,“王,王妃……還有一本暗賬,是王大夫,啊不,王學真那廝親自保管的,小的們並不知道放在何處……”
“不必緊張,冤有頭債有主,他做錯了事,連累不到你們頭上。”
陸晚凝安慰了他一句,將賬目給雲瑤收起來,“和春堂暫且閉店。你們給我整理一份店內藥材的清單,之後我要親自檢查,有不合格的藥材,都要重新采買。明白了麼?”
幾個夥計紛紛點頭如搗蒜。
倒是良山皺著眉頭,很是熱心地低聲問,“王妃啊,您還要繼續開著這藥鋪?”
陸晚凝點頭,“是啊,怎麼了?”
良山道,“……屬下知道您醫術了得,但咱們永寧國,可是很少見到女性大夫的。如今和春堂的坐診大夫讓您打發了,京城裡幾家藥鋪都是同氣連枝,恐怕是不好找坐堂大夫的。”
“哦?”
陸晚凝沒當回事,“還是多謝你好意提醒了。不過我想,總會有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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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良山極有分寸,閉口不再多言。
陸晚凝料理了店內的事,不理會外頭圍觀的百姓,帶著陸鳴晏回王府去。
一向活潑的陸鳴晏,在回去的路上卻難得有些情緒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