柵欄外間隔五米是第四麵牆,下方有一道鐵門,鏽跡斑斑。
身上穿著赤褐色囚衣,腳踝被粗大的鐵鐐鎖住,金屬的涼意順著皮膚爬進骨髓,稍微挪動,鐵鏈便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在密閉的空間裡回蕩。
一束黯淡的天光從頭頂狹小的石窗漏下,照亮滿地乾草和汙穢,那扇窗有五六米高,戴著腳鐐的普通人狀態你彆想夠著,就算夠著也出不去,它同樣有鐵窗欞,而且隻有一本書大小。
天獄!
又中招了,蒙哥馬利用三名青衣衛的代價把你弄進了上帝之城的監獄。
青衣衛打不過你,卻可以逼你出手,最佳地點不是在上帝之城的出入口,而是在天墟的石碑前。
在光線驟變的瞬間合擊,無論誰殺了誰,最終的贏家一定是蒙哥馬利。
呂載揚曾經說過,任何人犯了天規,都會被天獄自動關押,裝備欄所有武器都會被沒收,敕牌也會被收走,所有技能、功能都會失效,你想逃脫絕無可能,除非重新獲得敕牌,否則永遠出不去,仆人們可以來撈人,以敕牌相威脅。
張哲翰急忙伸手去腰間摸布囊,沒摸著。
布囊沒了,裡麵的天象雷戟、敕牌和拂塵都沒了。
囚衣的粗糲蹭得皮膚發癢,穿在身上的那些“外掛”也全都沒了,半麝皮履、海妖王緊身衣和垃圾手套都被扒光。
除了右手拇指上那枚扳指和脖子上的長命鎖。
琥珀色的扳指發出若隱若現的光,仿佛在呼吸,又像在倔強地抗爭。
扳指沒被收走很好理解,上帝之城的規則無法作用於太初境神佚物,所以收不走後羿弓,可這長命鎖不過是普通神佚物,怎麼也沒被收走?
拂塵同樣是太初境神佚物,為什麼被收走,張哲翰推測是因為沒來得及放進裝備欄進行融合,還不是你的,被當成一般神佚物收走了。
全身被扒光,任何技能和功能都不起作用,又是負級,無疑處在有生以來最危險最脆弱的狀態,心中湧起難以言狀的恐懼。
“嘭!”
張哲翰試著往牆上拍出一掌,隻在青苔上打出一個掌印,露出的花崗岩毫發無損。
又試著去掰鐵柵欄,紋絲不動。
想想好笑,“永遠出不去”的天獄,哪那麼容易撼動。
用清潔工給的那枚玉符應該能出去,可惜在紅案那裡,其實帶進來也沒用,同樣也會和其他東西一樣被褫奪,根本就沒機會用。
哐啷,吱嘎嘎。
柵欄外的鐵門開了,進來一個人,走到鐵柵欄前,拉下青色披風上的三角帽,露出一張英俊的臉,鷹隼般的眼睛透著陰鶩氣。
天監,蒙哥馬利。
張哲翰心裡慌得一批,這時候蒙哥馬利隻要動動手指就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死也要死得有尊嚴,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慫,張哲翰強裝鎮定道:“你來殺我?”
出人意料的是,蒙哥馬利絲毫沒有動手的意思,而是以談判的口吻說道:“隻要你同意合作,我可以放你出來。”
張哲翰心中稍寬,順著話頭敷衍:“怎麼合作?”
蒙哥馬利波瀾不驚道:“交出九鼎,同意擔任天凶。”
換成大白話就是說,我要天梯控製權,你來當我的手下。
這句話雖然毫無新意,但證實了他的野心,既然是談生意,肯定高開低走,張哲翰試探道:“可是天蠍說,殺了你,我就是紫薇垣。”
蒙哥馬利沒有否認這種可能性,而是說了個老生常談的理由:“你不能殺我,我是你父親。”
張哲翰沒有掉進“父親假說”的自證陷阱,反戈一擊道:“既然你是我父親,為什麼還要沒完沒了殺我?”
邏輯很簡單,我就當你是父親,我不殺你,可你為什麼要殺我,這是父親該乾的事嗎?單憑這一點就足以證明你這個“父親”是假的。
蒙哥馬利噎了一下,勉強道:“我知道你死不了。”
張哲翰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父親”問題糾纏下去不會有結果,也沒什麼意義,於是開始試探另一個問題:“你兒子我誌向遠大,怎麼可能屈就區區天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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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哥馬利冷冷道:“通過死亡考試再說吧,畢竟北極星之下有三垣,你不用弑父也能和我平起平坐。”
“三垣”即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這不是重點。
“通過死亡考試再說”的意思是你還能繼續考試,你還有明天,張哲翰突然就不怕了,蒙哥馬利沒想殺人。
是不想殺,不能殺,還是殺不了?
張哲翰換了個視角試探道:“我幫你殺清潔工吧,那樣你就可以上位了。”
蒙哥馬利微微一震,“彆胡扯了,就憑你,怎麼可能。”
沒說不想,也沒說不行,而是說你做不到,戳到痛點了,他還真想謀朝篡位。
張哲翰手中現出後羿弓,挽弓瞄準。
蒙哥馬利下意識閃躲,隨即恢複鎮定。
“騰~~”
金烏羽箭離弦,射向蒙哥馬利,但蒙哥馬利卻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不是他不怕後羿弓,而是他知道金烏羽箭根本就射不著他。
確實,羽箭抵達鐵柵欄時,虛空再次泛起水波般的漣漪,箭矢消弭於無形。
張哲翰確認了一件事,自己很安全,蒙哥馬利就算想殺也殺不了。
胳膊粗的柵欄其實是一道結界,外麵的人殺不了裡麵的人,裡麵的人也殺不了外麵的人。
囚室竟然成了保護罩,真是意外啊,倒也算公平,從法律的角度說,囚犯未經審判定罪,誰也不能殺。
沒了性命之憂,張哲翰心中的恐懼蕩然無存。
蒙哥馬利對張哲翰仍然擁有後羿弓似乎並不意外,他好像不知道陸壓奉命進行死亡考試被俘的事,否則一定會譏笑你為什麼沒把拂塵留住。
於是局麵出現了微妙的平衡,既然誰也不能把誰怎麼樣,談判也就成了平等的談判。
但在蒙哥馬利看來,張哲翰用這一箭宣示了能力,告訴你這世上能殺太初境的人不多,我算一個,我能幫你實現野心。
沉默半晌,蒙哥馬利鷹隼般的眼睛盯著柵欄裡:“你真願意幫我?”
“你不是我父親嘛,不幫你幫誰。”張哲翰收起後羿弓,“就算你不是我父親,聽沒聽說過一句話,沒有永遠的朋友,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
如果是在以前,獵物不可能有資格和獵人談利益,如今攻守逆轉,蒙哥馬利也不得不承認,誰是獵人誰是獵物的邊界越來越模糊,但他仍然將信將疑:“你不會是想哄騙我,讓我放你出來吧?”
“你大可不必放我,我無所謂,”張哲翰嘴角微微一翹,“你覺得你老板會一直把我關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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