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鞋。
周昌手裡拿著的是一隻鞋。
他兩隻腳都穿著鞋,肯定不是他自己的,是單獨的一隻鞋。
那是一隻漢代平民百姓最常見的麻編平底鞋,灰褐色的鞋麵磨損開線,鞋底還沾著乾透的泥。
一股腐爛榴蓮混合臭豆腐的刺鼻異味撲入鼻孔,花匠纖手捂著鼻子往後躲:“唔~,好臭!”
張哲翰屏住呼吸,兩根手指夾著鞋帶,從周昌手裡年拈過鞋子,“這是怎麼回事?”
“留……留侯給……給我的,”周昌磕磕巴巴道,“囑……囑我轉交持……持有赤霄劍之人,我……我沒……沒想到會是……是你。”
居然讀取到了信息,隻不過全是問號。
“木木,我讀不出來。”說著拈著鞋遞過去,“你試試看。”
花匠嚇得花容失色連連擺手,“彆,彆……”
哪裡還有一絲無無境大神風範,你也有怕的東西,張哲翰惡作劇把鞋往前遞,“乖,不臭不臭。”
花匠不得已伸出尖尖玉指觸了一下,“我也……讀不出,嘔……”話說一半已捂著胸口嘔吐。
張哲翰像拈條鹹魚一樣把臭鞋拈到眼睛平視的位置,轉來轉去看著:“不會吧,你可是無無境。”
老者說過“太初三物”,太初境神佚物世間隻有三件,這隻臭鞋不可能高於無無境。
花匠好不容易緩過勁來,恐懼地盯著臭鞋:“它可能是一對,湊齊了才能讀取信息,就像虎符。”
張哲翰轉頭盯著結巴:“另一隻呢?”
周昌一臉憨厚道:“我……我不……不知道,留……留侯隻……隻給了一……一隻。”
身為禦史大夫、汾陰侯卻混跡於道士之中,這本身就不正常,張哲翰問道:“你為何來此?”
“我……我來找留……留侯,問……問他為何偏袒太……太子,他不……不理我,隻……隻給了這……這隻鞋。”
“留侯?”張哲翰抬頭四望,視線被花牆阻擋,“在哪兒?”
周昌指了指,“那……那邊。”
花匠撤去花陣,十幾名道士已累得趴倒在地,像一條條瀕死的毛毛蟲。
順著周昌指的方向,張哲翰看見了那棵巨大的銀杏樹和樹下的兩個人。
從副本劇情的角度看,周昌的作用至少現在並不大,但很重要,他可能是張良的路標。
曆史上的張良,不僅居功至偉,更在廢長立幼這個關鍵轉折點上,一句話就扭轉了乾坤。
張哲翰將臭鞋收入儲物艙,拉著花匠的手,一縱身來到樹下。
夕陽的斜照中,原本滿地金黃的銀杏葉如今已蕩然無存,剛才花匠的剪刀和兩名無無境的撞擊,已將地麵打掃得乾乾淨淨,甚至覆滿青苔的磐石也如水洗過一般。
簡陋的竹篾席上多了張十七道線的黃玉棋盤,密布其上的棋子也是玉的,黑子是墨玉,白子是白玉。
薄蒲墊上盤坐的兩個人,邊對弈邊聊,談笑風生,旁若無人。
身披葛布道的白發老者顯然不會是張良,張哲翰對身穿月白色深衣的四十多歲男子拱手道:“留侯!”
張良渾若不覺,修長的手拈起一顆黑子,啪的一聲落在棋盤上,提起一顆白子,放在棋盒蓋上,“甪裡先生,這三劫局恐怕無解了。”
【甪裡先生周術,秦末漢初著名隱士,與唐秉、崔廣、吳實並稱“商山四皓”。司馬遷在《史記》中確立其曆史真實性,後世文獻記載其隱居期間創作《紫芝歌》明誌。】
老者手撚須髯,布滿皺紋的臉似乎有些焦慮,“是啊,此局古今罕見,天道循環,昭示異象,天下必有大變啊!”
張哲翰這才看向棋局,黑子和白子糾纏交錯,遍及棋盤的每一個角落,一條黑龍和一條白龍交織在一起,誰都沒有一隻眼,既沒有活也沒有死。
死活取決於打劫,三劫循環,誰也贏不了誰。
不僅棋盤、棋子和趙王宮一模一樣,棋局也和劉邦與戚夫人那局分毫不差,就像原樣搬過來,隻是對弈者變了。
蕭何不管用,張哲翰又變成韓信,拱手施禮:“留侯!”
還是沒反應,張良依舊談笑風生打著劫,棋盤旁的男女就像空氣一樣視若無睹。
張哲翰把剛才在周昌麵前變過的人全都變了一遍,甚至連劉邦都變了,全都毫無作用。
花匠繞著棋盤踱步,轉了好幾圈,停住腳步,蹙眉盯著棋盤道:“可能關鍵在這棋局裡。”
什麼人都不管用,意味著缺少道具或前置劇情還沒做,張哲翰抱臂托著下巴,凝視著棋局,“可這三劫局無解啊,你有什麼招?”
花匠搖頭道:“你是圍棋高手,你的基因智能可能是幻界最強的,你問問它。”
“基因智能不都一樣嗎?”
“不,基因智能的能力取決於宿主,如果宿主對圍棋不感興趣或不擅長,基因智能這方麵能力就不會變強。”
棋局很特彆,是個無解局,三個劫互為劫材,可以無限打下去,“非非,你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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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局並非無解,兩條大龍之外,尚有一塊未定型的棋,黑棋隻要放棄劫爭,反攻白棋邊角,最終可反贏半目。】
非非說著,在光幕上擺出了破解之法,黑棋主動放棄中腹23子大龍,襲殺右下角即可終局。
半目就是14子,如此細微的勝負以張哲翰的棋力絕對算不出來,但對基因智能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為什麼一直沒有人破局?
張哲翰伸手從棋盒中夾起一枚墨玉黑子,按照光幕上提示的位置往黃玉棋盤上放。
奇怪,怎麼放不下去?
確切的說,無論你放在什麼位置,棋子在接觸棋盤的一瞬間便如水滴涸土,被棋盤“吸收”,根本就形不成“落子”。
張哲翰試了好幾次,結果都一樣,心一發狠,拿起棋盒往棋盤上倒,沒有一顆能落在棋盤上。
花匠看出了門道,若有所思道:“必須先找到一顆能落在棋盤上的棋子,這就是接下來的任務。”
張哲翰看了看老頭,又看看張良,“如果殺了其中一人,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