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眼睛並不是兩頭尖的對稱圖形。
一頭尖,一頭是不易察覺的鈍圓,像個狹長的水滴。
在樹上刻圖案通常是為了指路,尤其在沒有路的樹林裡。
順著眼尖指的方向走了一百多米,找到了第二隻眼睛,尖頭指向另一個方向。
接著是第三隻,第四隻……
在林子裡曲裡拐彎轉來轉去,第九隻眼睛畫在穀底溪邊的一棵櫟樹上,眼尖指向對岸。
溪水如墨,一看就知道毒性比下遊厲害很多。
小溪再往上五六十米,在一道絕壁前分成黑綠兩色,張翰深一腳淺一腳走到分界處仔細查看,黑水是從崖壁間流出來的。
這裡應該就是毒源,樵夫說溪水之毒是因為商山四皓隱居所致,那個什麼墨窟很有可能就在附近。
兩岸絕壁在此處如被天斧垂直劈開,斧刃般的崖麵泛著鐵黑的冷光,連風都被劈得碎成縷,裹著絕壁滲下的濁液寒氣,往肺裡鑽。
小溪自東向西從崖壁間穿過,就像巨刃劈到穀底留下的劈痕。
仰頭望不見天,隻有頭頂一道窄得能容指尖的縫隙,漏下幾縷慘淡的陽光,像給這暗沉沉的穀底,劃了道蒼白的傷口。
絕壁表麵幾乎看不見什麼草木,隻有些枯藤附著在深峻的裂縫中,縫裡滲著黏糊糊的濁液,順著枯藤淌下,滴在穀底的碎石上滋滋作響,蝕出一個個小坑。
撲愣愣撲愣愣。
幾隻鳥從二三十米高的崖壁驚起,無序亂飛,翅膀扇動的聲音在寂靜的空穀中聽著豁然響亮。
人驚飛鳥,張翰忙向左一閃,躲入幽暗的樹影下。
飛鳥驚出的地方出現一團黑點,順著崖縫的枯藤慢慢爬下,黑點越來越大,是個身穿深褐色短褐的大漢。
張翰這才發現,崖壁上四個洞口,一邊兩個,像兩雙空洞對視的眼睛。
大漢綴到崖底,順著河灘往這邊走,心跳聲比常人重且慢,非非說他的心跳頻譜和胖商賈屬於同一個類型,應該是獨眼人。
張翰屏息匿心躲在樹後,大漢從前麵走過,往最後一隻眼睛的位置走去,果然是個獨眼人。
很想抓俘虜,但在素人狀態下,不使用任何技能就抓住牛高馬大的獨眼人比直接殺人難多了,一旦搞出動靜,驚動洞裡的人,得不償失。
大漢走到櫟樹旁往右一拐,隱沒在樹林的暗影裡,張翰走到大漢落地的位置,抬頭往上看。
四個洞口兩兩相距10米,離地大約30米,先要弄清楚到底是隻有一個洞有人還是四個洞都有人,如果隻有一個洞裡有人就簡單多了。
若是在沒有禁製的情況下,任何一個哪怕是天極境隨便一縱就能上去,如今隻有屬性還在,技能功能全無,張翰不知道憑這些基本屬性自己到底能縱多高。
下蹲,屈膝,兩腿叫力往下一蹬。
耳邊呼呼風聲,誒誒,過了過了。
身體一直往上竄,遠遠超過了洞口,到達頂點,隨即往下掉。
這下麻煩了,怎麼也有兩三百米,這要摔下去,眼冒金星不說,咚的一聲在所難免,絕對會把洞裡的人招出來。
記得基本屬性中力量、速度和敏捷度都在3000以上,回想最初成為天行者時的初始屬性都在10以下,這一算下來至少是普通人的300倍,躍起的高度怎麼也有300米,一百層樓那麼高。
張翰在空中手舞足蹈,無助地亂抓,衣服往上翻,不受控製地下墜,差一點驚出聲。
突然看見一根伸出崖縫的樹枝,眼疾手快伸手一抓,哢嚓。
樹枝折斷,纏繞在樹枝上的枯藤從崖壁被撕開,人繼續下墜,雖然速度稍有減緩,但還是很快。
就像綴在一根繩上的秤砣,蕩秋千一樣甩了出去,又往崖壁甩回來。
秤砣被甩進了一個洞口,眼前一暗,重重撞在石壁上,像一隻撞暈的壁虎,緩緩滑下,手裡還攥著半截枯藤。
頭暈眼花,天旋地轉。
不對,地不是在轉,是在蠕動,是軟的。
岩洞的地麵怎麼可能是軟的,張翰低頭一看,身下壓著個人,正在掙紮。
剛才秤砣甩進洞的時候,砸到一個人,一起砸向洞壁,他成了墊子。
急忙從腰間拔出反曲刺,往下一紮,竟然沒紮進去,這人身上穿了防具。
一愣神間,那人反應過來,雙手一推。
素人張翰囫圇個算起來也就140斤重,對任何天行者來說都是不值一提的重量,這一推就像彈簧一樣,把他彈到洞頂,又彈回來。
張翰俯身朝下,看清了是個獨眼人,這要落下去,他再迎著下墜之勢雙腳一蹬,不吐血才怪。
情急之下,扔掉反曲刺,雙掌一環,六封四閉,往外繃出。
獨眼人在掌下化作一團難以描述的光,無聲無息,一閃而逝。
沒有嘭的一聲,沒有任何動靜,隻是那麼一閃,人就沒了。
張翰狗啃地皮摔在一堆東西上,硌得生疼,胃部被什麼凸起的東西頂中,差點嘔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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撐臂站起,顧不得撣去身上的塵土,前虛後實擺出無極九式戒備,環顧四周。
這是個不大的石廳,三四十平米,三米多高,洞壁、天花板和地麵都很光滑,壁上一個凹坑,一盞青銅油燈閃著微弱的火苗。
不像是天然溶洞,左邊有一個兩米高的洞口,確切的說是一扇沒有門扇的石門,門角方折規整。
死者的遺物並不多,一件馬甲,半塊烤肉,一顆珠子和一柄短斧,剛才頂胃的就是短斧。
無法放進儲物艙,隻好將馬甲穿在身上,短斧彆在腰裡,烤肉吃掉。
這麼大個子,隻有這麼點肉,洞裡的人應該是食物短缺了,剛才出去的那位可能是出去覓食去了。
奇怪,怎麼聽不見心跳。
張翰拎著反曲刺躡手躡腳走進石門,裡麵是方方正正的走廊,和門一樣寬,十幾米就到了一個拐角,前麵還是拐角,難怪聽不見心跳。
沒聽見心跳就意味著洞裡的人還遠,於是放心大膽往前走,樵夫不是說有什麼陣嗎,沒發現什麼機關啊。
轉過三個轉角,又見一扇石門,終於聽見了聲音,不僅僅是心跳,還有話語聲,說的是英語。
聽聲音裡麵隻有4個人,為什麼這麼少?難道隻是個節點,再往裡還有人?
“一對4!也不知道那些青衣衛會不會進來。”
“兩個6,怕啥。”
“一對8!好像還有三眼人啊。”
“出牌出牌,咱們留在這裡也就是誘餌。”
“一對j,不知道主上脫險沒有。”
“一對k,咱們內部肯定有臥底……”
……
聽口氣好像是聲東擊西,管家真的不在這裡。
走廊太規整,無處可避,張翰屏息匿心,降低重心,握緊反曲刺,緩慢靠近石門。
“舍門曼怎麼這麼久沒回來,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