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夫曼帶著步槍隊從小徑走出森林,在艾曼身後列成半圓。
艾曼不耐煩揮了揮手,考夫曼命令道:“警戒!”
衛道士們即刻散開,往泉水池四周岩壁縱躍,形成警戒圈。
艾曼這才說道:“維多利亞村,可能可以。”
張翰一怔,冷靜下來,“你是說……”
艾曼不疾不徐說出自己的理由:“你想想看,你曾經把npc帶出副本,又帶回去,副本規則都拿你沒辦法。”
她是儲物艙變成“村”之後第一個進去的人,親眼目睹了在副本裡張翰如何把儲物艙用得出神入化,自然想到是不是也可以應對天蠍。
維多利亞村本質上是儲物艙,天蠍的考官不可能跑到儲物艙殺人,那麼麵對考官的就是張翰,小春初櫻也就有了生機。
“這主意不錯,好像也隻有這個辦法了。”花匠握緊張翰的手,“我跟在你身邊,誰來咱們就殺誰。”
張翰搖搖頭:“不,你得去保護西岱和無極城,我自己可以應付。”
牽一發而動全身,冰穹城主一死,必然會帶來不可預知的波動,整個幻界都將動蕩不安。
他抬頭望向上方,穀底的植被鬱鬱蔥蔥,灌木與藤蔓纏繞著岩壁往上爬,整個緡淵像被天地包裹的秘境,瘴氣森森,不見天日,隻有這方四方泉,在青苔岩石間靜靜躺著,藏著不知多少年的傳說,似乎在等著他探尋秘密。
花匠在看出他的心思,在他耳邊問:“你是不是想下水去?”
張翰微微點頭,冰穹城主的勢力被拔除,剛才那名隱藏槍手也被小春初櫻擊斃,像現在這樣完全控製一個淵的機會並不多。
花匠招了招手,艾曼和小春初櫻湊了過來,她悄聲道:“艾曼,你帶初櫻去控製製高點,有任何異常格殺勿論。”
艾曼深深看了張翰一眼,拉著小春初櫻的手往上縱起,消失在藤蔓纏繞的岩壁中。
花匠繼續說道:“我問天後了,她說,白淵就在邕州附近的白水山,八極門就在那附近,讓孫洪雷帶你去就行。”
張翰忍不住問最關心的問題:“那甘淵是怎麼回事?”女嗎?”
她這麼問,答案肯定是因為甘淵,那是作為花匠的代價。
果然,花匠黯然道:“甘淵不僅泯滅生育,還深刻影響性欲,我隻有在那種狀態才能滿足。”
這是她心裡最深處的傷痕,張翰忙轉移話題:“那白淵呢?豈不就是……”
花匠輕輕搖頭:“不,白淵的作用是性饑渴,祝先生為什麼離不開女人,就是因為他進過白淵。”
難怪蒙哥馬利大白天還在床上搞事情,白淵是他的“澡堂子”,祝融離不開女人,他就更離不開了。
“那你……”
“你是想問我為什麼不去白淵吧?”花匠莞爾一笑,“當年蒙哥馬利也是這麼想的,他之所以冒死去甘淵,就是想抵消白淵的副作用,結果不僅沒達到目的,還差點喪命。”
“哦……”
“五淵原本是為上帝的仆人而生的,其他人進去必死無疑,每一位仆人隻能進其中一淵,無法進另一淵,所以說五淵浴難如登天,迄今為止還沒有人完成過。”
張翰看著清澈的泉水,心中忐忑不安,這一腳踏下去可能再也出不來。
花匠的手在冒冷汗,“要不……還是彆……”
“不,”張翰倔強地搖頭,“伸頭縮頭都是一刀,遲早的事。”
五淵浴是自己選的,為了天梯,更為了那些死去的女人,再難也得走下去。
他慘淡地擠出笑容,“沈淵是書僮的沐浴之所吧?我不是書僮,不也活著出來了嗎?”
花匠臉色蒼白,她知道這是宿命,幽幽歎了口氣,“天後還說,隻要完成五淵浴,就能消除全部後遺症。”
她本不打算告訴他這句話,看他意誌堅決,才說了出來。
“真的!”
張翰仿佛被打了一針強心劑,最擔心的問題有了答案,無疑是最好的鼓勵。
他不再猶豫,抬腳往四方泉裡邁。
“等等!”花匠拉住他,啟動璧合術,抬頭環顧黑森森的岩壁,輕聲念了句詩,“敕勒川,陰山下……”
張翰瞬間明悟,雖然考夫曼帶著12名衛道士形成了警戒圈,小春初櫻又在高處控場,但誰能保證那些衛道士中不會有內奸?
波特曼這種天督都能叛變,誰知道會不會在你最脆弱的時候哪支槍對著泉水池來一槍,那些可都是能打死太初境的量子步槍。
張翰右臂輕輕一揚。
方正的水池上方,瘴氣薄霧被無形的東西擋住,勾勒出一片晶瑩的穹頂,天圓地方,與泉水交相輝映,仿佛水晶宮一般。
赤霄劍的“穹廬”,之前隻在棲鳳院用過一次,但那一次扛住了冰穹城主的雪山。
花匠緊緊擁抱自己的男人,終於鬆開手,仿佛妻子送郎上前線,“去吧,在在這裡等你。”
張翰轉過身,眼神堅毅,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踏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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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觸到池水的瞬間,他以為自己踩進了冰窟,不是普通的涼,是帶著尖刺的冷,像無數根冰針順著腳底板往上鑽,穿透皮肉,直往骨頭縫裡紮,連腳趾都瞬間蜷成一團,麻木得失去了知覺。
他咬著牙再往前挪,水漫到小腿時,冷意突然變了味,變成了灼人的燙。
不是火的熱,是從內臟裡往外燒的疼,最先發難的是胃。
像有團暗火在胃腑裡炸開,又裹著無數細針翻攪,連帶著喉嚨都發緊,像是有半塊沒嚼爛的烤肉卡在食道裡,又乾又燙,逼得他想彎腰嘔吐,卻隻能咳出幾口帶著寒氣的唾沫。
“忍住……”他對自己說,可身體已經不受控製。
水漫到腰腹時,胃裡的灼痛突然變成絞纏的疼,像有雙無形的手攥著胃袋,往死裡擰,每擰一下,就有無數與“吃”相關的幻覺撞進腦子裡。
回鍋肉,魚香肉絲,蒜泥白肉,雪白的米飯……
滋滋冒油的烤肉,表皮焦脆,咬下去會飆出熱油……
西瓜,草莓,獼猴桃,鮮榨的橙汁……
甚至是小時候啃過的烤紅薯,外皮烤得焦黑,裡麵的瓤軟得能流心……
可這些曾經讓他垂涎的畫麵,此刻都變成了折磨。
幻覺裡的回鍋肉突然生出蛆蟲,水果爛成一灘灘發臭的漿水,紅薯咬下去是滿口的沙石,刮得牙齦出血。
胃裡空得發慌,卻又被池水的力量死死壓製,連咽口水都覺得喉嚨裡像堵著棉絮,又乾又脹,兩種極端的感覺在身體裡打架,疼得渾身發抖。
水漫到胸口時,痛苦終於蔓延到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