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似刀,刮骨一般掠過龍泉城。
天寒地凍,氣溫比起臘月還要冷了一些。
渤海人沒有過年的風俗,元旦前後家家閉戶,躲在家裡老婆孩子熱炕頭,就連做生意的店鋪都隻在晌午頭開兩三個時辰的門。
龍泉城的大街小巷刮著白毛風,人跡罕見,仿佛一座鬼城。
看守城門的唐軍裹著厚厚的棉衣,隻留下七八個值守,其他人躲在屋內烤火,每半個時辰換一次班。
因為過年,王忠嗣放開了禁酒令,允許將士們喝酒,軍營裡倒是熱鬨了起來,許多人在劃拳行令,甚至還有一些兵痞悄悄聚眾賭博。
八萬唐軍在東北貓了四個月,一個個閒的蛋疼。
各營的將軍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他們不是鬨得動靜太大,索性裝作不知道。
“駕!”
兩騎快馬頂著凜冽的寒風,從南麵疾馳而來,直到龍泉城南門方才減緩了速度。
“自己人!”
裹的就像粽子一樣的使者在馬上亮了下腰牌,徑直縱馬穿過城門。
穿過龍泉大街,兩名使者一直來到皇宮門前方才控韁勒馬,然後又憑借腰牌順利的進了皇宮。
這兩人乃是王忠嗣最心腹的親兵,是他留在長安刺探消息,傳遞情報的斥候。
王忠嗣執掌一方,統領二十多萬大軍,不可能一切都靠著太子通報,自然要建立秘密的情報係統。
故此,王忠嗣上次返京的時候,悄悄在長安留下了十幾個精乾的探子,這兩人就來自其中。
顏杲卿因為反對給王忠嗣封王被罷相下獄,這麼大的事情肯定要向王忠嗣稟報,因此這兩人奉命趕往龍泉城。
顏杲卿是臘月十四早朝被下的獄,下午就在長安傳的沸沸揚揚。
這兩名斥候奉了頭目的命令,在傍晚便離開了長安,踏上了趕往東北的旅途。
但走到河北薊州的時候恰逢過年,兩人又都是薊州本地人,商量一番,倆人決定回家過完年後再繼續趕路,並訂好了攻守同盟。
倘若王忠嗣問起為何用了二十多天才到?
就說在路上遇見了東北虎,隻能把坐騎喂了大蟲,又徒步走到一座城池購買了馬匹,因此耽誤了行程。
兩名使者頂著寒風來到皇宮門前,請求拜見王忠嗣,有重要情報從長安帶來。
王忠嗣此刻正在大殿內與白孝德、衛伯玉、王思禮等部將飲酒賞舞,每天的日子都過得逍遙自在。
龍泉的冬天折膠墮指,既不能打仗也不能練兵,對於這些武將來說最好的消遣方式就是喝酒、賞舞、玩渤海女人。
元載雖然在龍泉城待一個多月了,但王忠嗣從來不讓他參加這種聚會,畢竟一個嶽父、一個女婿,彼此關係太尷尬。
除了元載之外,禮部郎中杜峻也於臘月初抵達龍泉城,攜帶著人參、靈芝、冬蟲夏草等名貴藥材,代表天子前來探望王忠嗣。
杜峻是朝廷派來的使者,王忠嗣不能像對待元載那樣肆無忌憚,因此搬到一座偏殿接見了杜峻。
王忠嗣告訴杜峻:“龍泉城的軍營住不開將士們,無奈之下,本帥隻能搬到宮中暫居。”
“本帥不敢逾製,隻是住在宮門口的這座偏殿內起居,並把此處當做公廨,還望使者休要誤會!”
杜峻笑道:“東北苦寒,軍營擁擠,將士們住不開,便是放一部分人進宮起居也是應該的,為將者自當隨機應變。”
王忠嗣假裝病的不輕,躺在床上告訴杜峻。
“咳咳……接到聖諭之後,本帥也很想歸京,奈何感染風寒,病的厲害,無法趕路。
隻能等明年春暖,病軀痊愈之後才能回京,還望杜郎中回京之後向聖人轉達本帥的思念之情。”
“自當如實稟報。”杜峻客氣的答應。
杜峻在龍泉城休息了三天之後,便率隊踏上了返回長安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