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海風帶著一股鹹腥的涼意,吹拂在新羅半島的西海岸上。
田承嗣與田乾真率領五萬遼東軍奉命從海上進軍,奇襲平壤側後方。
大軍在海邊登陸後,留下五千人馬看守數百艘大小船隻,其餘四萬五千人則向內陸推進了數十裡,在一處曠野紮下營盤,準備休整一夜,明日再繼續向平壤方向進發。
這支軍隊雖然已經投降了大唐,但內裡的山頭主義卻根深蒂固。
田承嗣和田乾真各自統領著自己的嫡係兵團,平日裡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為政。
紮營的時候,自然也是涇渭分明,兩座大營中間留出了三百丈的距離,田承嗣的軍營在左,田乾真的軍營在右。
夜幕降臨,軍營裡燃起了無數篝火,士卒們圍著火堆,一邊烤著乾糧,一邊低聲交談。
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前年還在為大燕賣命,如今卻要調轉長矛去打自己的袍澤,心裡都憋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之前攻打渤海國的時候他們還沒有這種感受,但今日即將與昔日的兄弟刀劍相向,讓許多人心裡沉甸甸的。
田承嗣的帥帳內,燈火通明。
他正對著一幅簡陋的地圖,思索著明日的進軍路線,心裡總覺得有些七上八下。
這次出征,看似是給了他一個立功的機會,但田承嗣心裡覺得,朝廷根本就沒拿他們這些降將當自己人。
遼東軍就是一支用來消耗的炮灰,勝了,功勞是主帥的,敗了,黑鍋就是他們的。
就在這時,帳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將軍!”親兵在帳外稟報,“營門外來了一名信使,說是李光弼元帥派來的,有緊急軍情送到。”
田承嗣眉頭一皺,“讓他進來!”
信使被帶進帳內,渾身沾滿了泥水,一臉疲憊與驚惶。
他從懷裡掏出一封用火漆封好的信件,雙手奉上:“田將軍,中路軍大敗。椒山糧倉被燕軍焚毀,李元帥命兩位將軍火速撤退,暫停進攻。”
“敗了?”
田承嗣霍然起身,一把奪過信件。
他迅速拆開信封展開信紙,目光在上麵飛快地掃過。
信上的內容與信使所言並無二致,李光弼用急切的筆調描述了中路軍慘敗的戰況,並嚴令他們即刻停止進軍,迅速撤回遼東待命。
田承嗣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他預感不祥,卻沒想到局勢會敗壞得如此之快。
中路軍一敗,他們這支孤懸在外的右路軍就成了一支無根的浮萍,隨時可能被史思明的大軍包圍吞噬。
“嗬嗬……史思明還是厲害!”
田承嗣感慨一聲,內心對這個老上司的崇拜又增加了幾分。
沉吟片刻,對親兵吩咐道:“立刻去請田乾真將軍過來議事!”
沒過多久,田乾真就帶著幾名親衛,打著火把匆匆趕來。一進帳篷,就看見田承嗣那張陰沉的臉龐。
“承嗣兄,這麼晚了叫我過來,可是出了什麼事?”田乾真問道。
田承嗣沒有說話,隻是將案幾上的那封信推了過去。
田乾真疑惑地拿起信,一目十行地看完,臉色也瞬間大變:“椒山糧草被焚,中路軍大敗?”
“敗了,敗得一塌糊塗!”田承嗣冷哼一聲,語氣裡充滿了嘲諷,“李光弼讓我們立刻退兵。”
田乾真將信放下,在帳內來回踱了幾步,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他雖然也是降將,但既然已經歸順了大唐,就不想再背上反複無常的罵名。
可眼下的局勢,除了撤退,彆無他法。
“這仗打得真他娘的憋屈!”
田乾真憤憤地罵了一句,“既然元帥有令,咱們也隻能撤了。承嗣兄你看,咱們是明日一早撤兵,還是連夜拔營?”
“讓將士們休息一晚,明早撤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