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正午的驕陽懸在琉璃般澄澈的天穹,卻照不透鳳洛靈周身縈繞的陰翳。
金線般的光束穿過梧桐葉隙,在她素色裙裾繡出細碎金紋,卻在她蒼白麵龐投下蛛網似的暗影。
這光暈如此執著地流淌,在她發間折出栗色暖芒,順著鎖骨凹陷處蜿蜒而下,卻在觸及心口刹那,被無形的寒氣凝成冰晶。
蟬鳴在熱浪裡沸騰如昨,她卻像置身千年冰窖。
那些被陽光吻過的衣褶明明該帶著草木曬暖後的蓬鬆,此刻卻浸著霜雪般的涼意。
每當熱風掠過她耳畔,便卷起細碎的寒意,如同有人將冰綃覆在她後頸。
這矛盾的溫度讓她想起幼時見過的奇景——臘月裡屋簷垂下的冰淩,明明映著暖陽,卻固執地凝結著嚴冬。
孤寂是更鋒利的刃。
廚房裡濃鬱香氣刹那撕裂她鼻腔,反襯得周身更空茫。
恍若置身荒原孤舟,四周是星子般密集的燈火,卻照不見她掌中半寸微光。
連影子都離她而去,斜斜蜷在青磚上,像被遺棄的殘簡。
光斑在青石板上碎成金箔,她卻連指尖都暖不起分毫。
“臧戰,我多希望你給我一個答案,哪怕讓我心碎。”
“我不想這樣不明不白地等,你的沉默如鈍刀,在我心上一下下割,疼得我幾乎窒息。”
“每次心跳,都伴著鈍刀割肉之痛;每次呼吸,都承受著巨大壓力。”
“我感覺自己像被困在籠中的鳥兒,渴望飛翔,卻找不到出路。”
鳳洛靈將雙手抵在心口,十指如鐵鑄般扣住肋骨,指尖幾乎要刺穿單薄的素衣。
正午的烈日將她掌心的汗珠蒸騰成細小的鹽晶,指節因過度用力泛著青白,根根凸起如嶙峋的山脈,掌紋在繃緊的皮膚下清晰如刻。
她仰起脖頸,喉間發出困獸般的嗚咽,後槽牙死死咬住下唇,滲出的血珠在唇瓣綻開細小的紅梅。
黛眉擰成川字,在眉心折出尖銳的折痕,眼尾泛紅處浸著未落的淚。
那些淚光在她琥珀色的瞳仁裡打轉,像被烈日曬化的琉璃糖衣,倔強地懸在眼眶邊緣。
麵頰肌肉因隱忍而微微抽搐,將淚痕刻進瓷白的肌膚,仿佛有無數鋼針在血肉間遊走。
她弓起脊背,身體彎成緊繃的滿月弓弦,單薄的肩胛骨如蝶翼般突出,在青磚地上投下短促的陰影。
蟬鳴在烈日下聒噪,每聲抽氣都像被利刃割裂的綢緞,在滾燙的空氣裡炸開細密的血珠。
這具軀體正被無形的巨手揉捏成扭曲的形狀,卻始終保持著搖搖欲墜的平衡,如同烈日下倔強挺立的枯荷。
“臧戰,你就不能開口,和我說說心裡話?”
“哪怕一句,也能讓我知道你的想法,知道我該何去何從。”
“我就像迷失在大海中的孤舟,找不到方向,看不到希望。”
鳳洛靈的聲音像被風沙蠶食的古城牆,漸漸剝落成斷續的殘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