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洛靈如水墨畫中的剪影般凝固在廚房裡,塵世紛擾化作無形屏障,獨留她一人浸泡在寂靜的深淵。
蝶翼般的睫毛高頻震顫,每一記顫動都像琴弦割裂暮色的顫音,抖落滿室清冷的苦潮。
那層層疊疊漫過心堤的鹹澀,是歲月釀就的穿腸毒,在她玉瓷般的肌理下蝕刻出細密的裂紋。
往昔盛放在眸中的琉璃光景已碎成齏粉,隻剩兩汪凝結千年寒霜的墨玉,連星辰墜入都激不起半分漣漪。
墨色暈染的瞳仁深處,沉澱著未焚儘的鳶尾灰燼,當季風掠過荒蕪的心原,便揚起遮天蔽日的絕望塵煙。
玫瑰色的唇瓣被貝齒咬成慘白的弦月,血色褪儘處蜿蜒著青紫的河川。
這道凝固的傷痕裡蜷縮著未啼的杜鵑,每一聲無聲的悲鳴都在控訴造化弄人,每個吞咽的音節都化作淬毒的匕首,反複淩遲著殘存的希冀。
眉峰聚起陰雲釀成的雪,將整張麵容壓成冷硬的青銅麵具。
可當雲翳掠過她緊攥的掌心,那凝固的冰霜竟滲出溫熱的泉眼——是深埋火山灰下的火種,是冰封荒原綻放的藍閃蝶,穿越層層疊疊的絕望岩層,仍固執地向著虛無中那抹熹微振翅。
她等待的何止是救贖的繩索,更是劈開永夜的第一縷天光。
沉默片刻後,周遭的空氣壓抑得讓人有些喘不過氣。
就在這時,鳳洛靈緩緩開口了。
她啟唇時,聲線像被砂紙磨過,隔著千山萬水飄來,裹著晨霧裡未化的霜。
起初是鏽刀剖開老繭的鈍響,每個字都浸著鏽味,在胸腔裡磕出沉悶的回音。
那些被歲月醃漬的往事在她喉頭翻滾,化作帶倒刺的鐵鏈,每吐出一個音節就勒緊一寸血脈。
她像在泥濘中跋涉的旅人,字句是深陷的腳印,沾滿拔不出的疲憊。
“可你,臧戰,為什麼就是不喜歡我?”
忽而弦月撕裂烏雲,鳳洛靈的聲音迸出琴弦繃斷般的銳響,驚起簷下成群的宿鴉。
這聲裂帛裡裹著淬毒的箭矢,直指九霄雲外的無常天命,多年吞咽的碎玻璃渣此刻在喉間沸騰,化作灼穿夜色的焰流。
轉瞬又似灰燼飄落枯井,聲線碎成帶倒刺的琉璃片。
她喉間泛起鹹澀的潮,卻倔強地仰起脖頸,任淚珠在眼窩打轉成星子。
瞳仁裡忽明忽暗的火焰,映著攥到泛白的指尖,十指深深掐進掌紋,像是要將翻湧的岩漿封存在琥珀裡。
這場裹挾著冰與火的獨白,在她胸腔掀起海嘯,卻在唇齒間化作克製的漣漪。
所有呼嘯而過的悲欣,最終沉澱成眼角那粒朱砂痣——那是用血淚澆灌的相思子,在命運罅隙裡倔強地開著花。
隨後,聲音漸低,如風中殘燭,帶著喃喃自語的傾訴,“每一次你遇到困難,我總是第一時間出現在你身邊,如影隨形,似你的守護神一般。不管是生意場上的危機,還是生活中的難題,我都會毫不猶豫地為你排憂解難。我動用自己的人脈,運用自己的智慧,四處奔走,不辭辛勞,隻願你能順利度過難關。”
在光陰的逆流中回望,那些焚膏繼晷的年月化作青銅鼎,沉甸甸壓彎了鳳洛靈的脊梁。
鏡中映出的容顏褪去桃夭之色,恍若被秋霜摧折的牡丹,隻餘下蔫紅的殘瓣垂在枝頭,連晨露都凝成苦澀的淚滴。
子夜時分,燭芯爆開的微響總驚起她滿枕青絲,青黛色的陰翳在眼下蜿蜒成碑文,鐫刻著三更織機的吱呀、五更炊煙的薄涼。
那些被月光碾碎的歎息,被她用錦帕細細收攏,藏進妝奩最深處——隻要臧戰的鎧甲映著邊塞月光,她的羅裙便甘願化作護心鏡後的暗紋。
當往事漫過潰堤的心防,聲線忽而細若遊絲,恍如斷弦上掙紮的最後一個音符。
喉間泛起的鹹腥被生生咽下,卻在眼眶釀成兩汪琥珀色的湖,懸在睫毛上顫顫巍巍。
貝齒深深咬進朱唇,滲出的血色與珍珠光澤交融,在瓷白麵容洇開倔強的雲霞。
十指早已扣成青白的戟,指甲在掌紋刻出紫紅的溝壑。
周身血液都化作岩漿奔突,卻在她默念那個名字時凝成冰晶。
淚腺裡洶湧的鹹潮被心脈中的磐石死死鎮住,隻因她知,若放任這琉璃脆般的悲鳴,怕是連最後支撐思念的脊梁都要化作齏粉。
鳳洛靈繼續用那略帶哽咽的聲音說道,“每一次你有煩心事,我都會耐心地坐在你身旁,洗耳恭聽你的訴說。我會用溫柔似水的目光注視著你,目光中滿是關懷與疼惜,給你最溫暖的回應。我會用最溫柔的話語安慰你,每一個字都如春風化雨,似能撫平你心中所有的傷痛,讓你重新振作起來。”
說罷,鳳洛靈絳唇含齧,貝齒陷進珊瑚色的柔軟,唇間血色如暮春殘陽般褪儘,徒留霜雪侵襲後的蒼白,恍若寒梅落瓣碾作塵泥。
淚腺裡凝著千年琥珀般剔透的愁緒,在眼眶裡打轉千回,終化作流星雨墜落玉顏,每顆淚珠都裹著三分幽怨七分癡纏,在凝脂般的麵龐蜿蜒出銀河清淺。
日影灼灼中,那淚痕竟折射出星子碎芒,恍如天穹遺落的銀簪,將淒楚淬煉成驚心動魄的美。
滴滴清淚叩擊心湖,在早已斑駁的心壁上鑿出更深溝壑,激起的漣漪裡浮沉著她未訴的衷腸。
纖軀似風中弱柳前傾,十指蜷成凋落的海棠,骨節處漫起玉石般的冷白。
這近乎虔誠的姿態,是要將滿腔心事折成紙鳶放飛,還是將蝕骨情思化作利箭射向對方眼底?
她眼波流轉間,盛著晨露般易碎的期盼,仿佛懸在蛛絲上的玉玲瓏,隻待那人輕觸便奏響救贖的梵音。
喉間千言終化作一聲哽咽,所有悲切都被生生壓回胸腔,那滋味堪比飲下淬毒的鴆酒,五臟六腑頓時燃起蝕心烈火。
香肩微顫如蝶翼振翅,卻終究沒能掀起期望中的風暴,隻餘下經年不散的愁雲,在她周身織就寒霧氤氳的繭,將窈窕身影鎖在永夜般的孤寂裡。
此後漫漫時光,怕是要啜飲著回憶釀的毒酒,在月光織就的囚籠中,將未愈的傷口反複熨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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