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劍氣吞噬天地!
天上一串燕子嘰嘰喳喳的叫聲,卓家領頭的人從夜空上跳了下來。
“我在燕背上迷蒙了一會,雀鷹居然把你帶到這鬼地方來了!”他急急地衝到王右丞身邊說。
王右丞隱去紅色的複眼,心說“神仙姐姐做的法術而已,怨不得你。”
他麵帶笑地說“我還以為這是你們開家族會議的地方,正四處找哥哥呢。”
領頭的人身後還跟著一個家奴女孩,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哭過,站在陰影裡抽抽噎噎地在無聲抹淚。
“我已教訓過雀鷹,又打了一頓馴養它的人了。把兄弟丟在這種地方,老孟給你賠罪啦!”這領頭的人一邊說,一邊警惕地環伺婆羅浮屠塔林,似很忌憚呆在這裡。
王右丞朝那個委屈的馴鷹女孩擠出一個笑,想的是若不是因為自己,她也不會被打一頓。
老孟瞧見地上剛才被神仙姐姐打碎的佛頭,立即嚇退了兩步差點滑倒,略帶顫音地問“兄弟,這個佛頭”
他身後另一個穿著紅色襦裙的家奴女孩急忙要去扶。
王右丞見這女孩裙衫不整,兩條腿上還流了幾縷血,臉也紅腫了,遂心中埋怨老孟打人也太狠了些。
“我剛到這裡,佛頭就自己斷了,想來是年久風化所致。哥哥不會以為是我打爛的吧?”王右丞鄒說。
他以為這曼荼羅壇場現為卓家的祭祀地方,生怕老孟找自己賠錢。
怎料老孟虎軀抖了兩抖,咽著口水說“它自自己斷的?”
剛說完,與他隨行的第三個女家奴跑到碎佛頭那看了兩眼,衝老孟不住搖頭。
這家奴蜂腰豐乳,臉上有淤青。
王右丞止不住心道“老孟哥也太不會憐香惜玉了。”
見王右丞不答自己,隻是瞅著佛頭,老孟一把扯過他飛奔逃走。
“哥哥怎麼如此慌張?!”
老孟打了一個呼哨,黑背白腹的燕子正飛在頭頂。他拽著王右丞一步跳了上去。
“這裡荒廢二三百年了,彆說小妖,連隻蟲都沒有,而且經常死人鬨鬼!”
燕子馱不動二人,在低空撲扇著翅膀飛不起來。
王右丞心道“沒有活物,大約都是被佛像妖給吃了。”
遂好奇地問“死人鬨鬼是怎麼回事?”
老孟心有餘悸地說“我們兩家第一代族長還未飛升成仙時,經常來這裡清掃,幾百年間倒是平安無事。二代族長時,隻是奉族訓每月給最大的那座浮屠塔清掃上奉而已。這裡久而久之就荒廢了,連個點燈的人都沒有。”
王右丞皺著眉望向燈火通明的浮屠塔林,微聲說“點燈看守的人都沒麼?那這些長明燈是”
老孟臉色慘白地說“一年多之前,這兒的燈每夜都會自己點亮,還不是鬨鬼麼?!而且卓家有十幾口人或妖,有伺候夫人的姑娘,有一個族長手下的頭領,還有些辦事的人,兩年多裡全失蹤了。最後你猜怎麼著?”
王右丞看著曼荼羅壇場,磕巴地說“不會死在這兒了吧。”
老孟捶了一下手道“著啊!這些人的屍體,最後全被打掃最大浮屠塔的人在佛像上找到了!”
“被吃了麼?”王右丞問。
“這倒沒有。卓王孫大公子說這些人死了不詳,要命人拉去燒了。顏良小公子攔住,親自帶人去斂的屍,又找僧侶誦經做道場,給了苦主家裡許多安家費。據小公子手下的頭領說,這些人是自殺死的!”
“自殺?”王右丞疑惑地看向曼荼羅壇場。老孟的三個女家奴此刻站成了一排,仰著頭正看著他們。
他衝老孟笑道“那些人被壇場裡的臟東西迷了,枉死在這兒,確實不詳。小公子真宅心仁厚,這等染厄運的事情也要親自去。”
“是哩,沒有人不讚他品性的。”
王右丞忽然問“卓王孫大公子和卓顏良小公子,老哥更傾向誰做下任族長?”
老孟斜了他一眼,隻是說“我也很佩服小公子的為人。”
王右丞點點頭。
見馱著他們的燕子已逐漸適應了兩個人的重量,十分平穩地停在低空中,再不晃晃悠悠了。老孟手掌凝出一團靈力,輕輕蓋在燕子頭上。
燕子清脆地嘰喳一聲,直衝向天際。
王右丞在老孟身後,指著壇場上的女家奴疾呼道“哥哥,奈何把她們留在這麼陰森可怕的地方?!”
白腹燕平時隻能馱一人,老孟正以靈力專注於駕馭它,耳邊風聲又呼嘯大響,沒聽清他在說什麼。回頭說“你落下了什麼要緊的東西在那鬼地方麼?放心,丟不了的!根本沒人敢去壇場,若不是因為兄弟你,我才不會一個人跑到這兒來呢!”
“你一個人來的?!”王右丞驚道
“對啊,可把我急壞了!”
王右丞極其緩慢地扭過脖子,甚至能聽見椎骨轉動的聲音。隻見壇場上那三個女家奴正衝著他揮手,長明燈和月光下並沒有她們的影子。
白腹燕須臾飛過了山穀,降在了一座山峰之隔的山麓上。這兒有一座頗大的建築群。幾千間四正八廂的天井合院以一條石板大街為中軸線,規整秩序地排在一起。畫樓、花園、風雨橋、彆館等建築彆致有趣地間雜其中,另有七八條山泉從中穿過。
早有一隊妖和人的隊伍在等他們。見二人到了,為首的一貓妖姑娘趕緊牽過兩隻行路的大螞蟻,嬌聲催道“孟頭領,怎來的如此之晚,少說耽誤了半個多時辰。”
她隊伍裡跑出兩個人趴在地上,老孟和王右丞踩著這二人上了大螞蟻。
“嗨,雀鷹帶迷了路,飛偏啦!貓兒頭領,族長他們都到了麼。”
貓兒頭領一行人跳上大螞蟻,以一群螢火蟲妖開路,說“早就到了,聽說今晚還要宣布族長繼任人選哩!咱們幾個族公和孫家族長他們都來了!”
老孟吃驚道“今晚?難道說與顏良小公子被暗殺有關!”
“要我說,早定了早好,免再生是非!”
貓兒頭領和老孟皆是族長的手下,非卓王孫和卓顏良下屬,誰當族長都與他們並無太大乾係。
二人帶隊駕著大螞蟻在石板道上飛奔而去。
王右丞在蟻背上奄奄地想“我他喵地見鬼了,他喵地見鬼了。難道是紅色複眼的緣故?我能戳瞎它麼”
不多時,一行人來到一座頗大的祠堂,院子裡的塘火照地四周好似明晝。
王右丞見天井正中有一眼清泉,急忙跑去掬水撲臉,又喝了幾口。
泉水清冽異常,一股股流在體內,比吞噬的靈力還讓他身體和經脈舒暢。
王右丞讚道“天底下竟有這等瓊漿一樣的泉水。”
祠堂眾守衛見他以手捧水喝,臉上均有不悅的表情。貓兒頭領和老孟也很尷尬地相互看了一眼,但都沒說什麼。
祠堂回廊裡跑出個黃襦裙的女孩,遞上一隻銀碗道“這清泉不能用手喝,你拿這個吧。族長夫人剛賞了我一碗水,我才用過的。”
貓兒頭領立即湊上來小聲說“王兄弟,這清泉在山莊裡隻有三眼。族長院子裡一眼,未來族長新婚的院子裡一眼,這祠堂裡一眼。平日咱們都作飲不得,你少喝一些,彆失了禮數。”
王右丞急忙起身,給所有人賠禮,很不好意思地說“我這等莽夫壞了規矩,先給哥姊們道歉,待會見了族長再認罪。”
眾人見他好謙卑,麵色都緩和了。
黃襦裙的女孩豎著兩隻毛茸茸小耳,瘦瘦的臉蛋,黑漆漆的眼珠,是一隻黃鼠狼妖,生的倒是好看。她笑著說“這碗裡還有我沒喝完的,你若不嫌吃我唇上的胭脂,就繼續喝呀。”
王右丞見碗沿上有淡淡的粉色胭脂唇印,笑著說“謝謝妹子。我吃了你的胭脂,隻怕小喬兒師傅知道了會生氣。”這水像是卓家人心中的聖物,他焉敢再當眾喝,遂謅了理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