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回了腳步,拍著車座子,望見對麵窗上果真拖著一條頎長的影子,影子上還長著兩條長耳朵。
“噓原來是我的影子”,她鬆了一口氣,電動車立即熄滅了。
蕭婉雲皺著眉,走進了矮舊的屋子。平房裡有一張圓桌,桌上擺著一張紙條和老年機。紙條上寫著搓麻將去了,儂先睏。
她脫下雨衣和頭盔,濕漉漉地走進臥室。臥室隻有一間,用一條布簾隔著,她睡在臨著巷子的外間,窗戶正對著她的床。
拉開日光燈,蕭婉雲發現床腳邊躺著一快遞盒子。
她喜道“哈哈,我在拚夕夕上花九塊九買的達芙妮小仙女涼拖到了!”
不過拆開快遞,她一臉黑線地看著貼著‘大芙妮’商標,揮發著塑料臭味的41碼男士青色拖鞋,暴怒起來“我¥……,拚夕夕越發沒有下限了!”
“哎,隻好當成洗澡的拖鞋用啦!”她歎了一口氣,趿著這雙大芙妮的拖鞋,去衝了一個熱水澡。
半個多小時後,蕭婉雲光著一雙白腿,舒服地躺在床上玩起了手機。
窗外猛風拖電、暴雨霎霎,白熾燈‘滋啦’一聲熄滅了,屋內陷入了湛湛黑暗。
“跳閘了?!”
蕭婉雲疑了一聲,縮在太空被裡,給好友發了一條很凡爾賽的微信“我送外賣回來了,這個月應該能掙8000多塊錢。”
很快,她的朋友回了消息“你拿著我偷我老姐的身份證做外賣小姐姐,可得注意安全。萬一惹出啥亂子,我也要跟著倒黴。”
蕭婉雲給朋友轉了500塊錢,回消息說“知道啦,感謝小倩倩,一輩子都記你的好!”
發完,她打開音樂,困頓地眯上眼準備睡覺。
隻迷糊了不過兩三分鐘,窗外電動車的燈又驟然亮了。虛散的光闖進來,令屋內白茫茫的。
蕭婉雲鬱悶地坐起來,嘟囔著“小電驢啊,你可真是難伺候,還讓不讓我睡”
還未自語完,她啞然望見,在小電驢明晃晃的燈光下,對麵平房的窗上有一個黑黢黢的人影。
這人影顯然對車燈敏感,兀自扭了兩扭。
“我屮!對麵那空屋子裡有個人!”蕭婉雲睡意全無,大驚失色地爬到床的另一頭,貼著窗玻璃朝對門瞅去。
那人影雙手扒著玻璃,在窗上蠕來蠕去,須臾又沉了下去。
小電驢的燈緩緩熄滅,整條巷子又是一片漆黑。
“嘩嘩嘩!”暴雨正疾。蕭婉雲立即下了床,將平房的防盜門反鎖死,心中悸悸道“我早上走的時候,對門還空著呢,現在怎麼會有個古怪的人在裡麵?”
“彆是鬨鬼了!這種破地方,難保沒一兩個屈死的鬼在晃蕩!”
她想到了這種可能,一下鑽進了床,在被子裡撅著屁股,露出個腦袋像一條大頭蛆,死死盯著對麵。
但隻看了20分鐘不到,大雨的白噪音和送外賣的疲倦,摧著她又打起了瞌睡。
正淌口水呢,一篷黃光照進了屋子,她趕緊睜開眼,赫然瞅見對麵平房居然亮起了黃色燈光,一個男人正在窗邊走來走去。
“啊,對麵居然住進人了,一定是下午才租出去的”,蕭婉雲鬆了好一大口氣。對麵是人而非鬼,她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那男人也不拉窗簾,在屋裡逛了兩圈,緩緩推開了房門,露出一圓鼓鼓的腦袋,伸著脖頸往她這邊窺視。
同時,自己的電動車又亮了,一射強光直照對麵。
那男人疾將房門摔上,又踱回了屋子,依舊扒在窗子上往蕭婉雲這邊瞅。
“他喵的,這人在看什麼呢!”蕭婉雲狐疑起來,突想起自己也沒拉窗簾,遂驚叫起來“他一定是個老色胚,在看我大腿呢!”
她很生氣,爬到窗邊,朝對麵揮了下拳頭,恨恨地將窗簾拉上。在拉上窗簾的那刹,對麵的男人居然向她揮了揮手。
“他喵的,現在的變態可真多!”
平房的防盜窗和防盜門給了她極大的安全感,蕭婉雲躺在床上,再也不管電動車是否射地人家睡不著覺,不一會便昏睡過去。
夜裡,她又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中,她站在一龐大的宮殿建築群裡,穿著古代的月華曳地長裙,係著條大紅的叩身衫子,斜插一根流蘇步搖,揮著一柄寒劍在颯颯亂舞。
正舞著,自己冰冷地一笑,劍若雲霓雷霆,身如空山飛雪,鑽入一幽黑的山洞,一劍戳死了一隻獠牙青麵的怪物。
夢中的自己好不殘忍,又飆了一劍,剖開怪物的腔子,伸手在其腸子、器官中翻找起來。一邊翻,一邊還嘀咕“靈根,怎麼沒有靈根。這個世界裡的鬼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蕭婉雲著實被自己惡心到了,胃裡一陣翻騰,乾嘔著從床上坐了起來。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天色青蒙蒙的,她一覺睡到了早上。
蕭婉雲按亮手機,屏幕上顯示5點13分。但令她奇怪的是,手機屏幕上還掛著三條通知消息“20420713段錄音1已完成,20420713段錄音2已完成,20420714段錄音1已完成。”
“我手機裡怎麼會有昨天晚上的錄音?”她奇怪地說。
不過小腹緊張,尿意很急,她顧不上錄音,得先去趟衛生間。但白玉的腳兒在地上劃拉一陣,隻碰到一隻鞋。她不由得拿著手機找起來。
找了一圈,蕭婉雲發現水泥地上並沒有大芙妮的第二隻拖鞋,卻有一串濕漉漉的腳印。腳印也很奇怪,一隻是腳丫,一隻是拖鞋的花印,由房門一直延伸到自己床邊。
“我屮艸芔茻!半夜有人進到我屋子裡了?!還穿走了我一隻拚夕夕的拖鞋!”蕭婉雲大駭。
她急忙往自己下體望去,心中不住說“不會是對麵的死變態半夜溜了進來,把我給破了瓜?!呃破了瓜?這是什麼朝代的詞,我怎麼就脫口而出了?”
蕭婉雲憋著尿意,檢查了一遍身體,驚詫地發現自己下體雖沒什麼異常,但自己的右腳卻沾了不少泥。
她又望了望地上的左腳拖鞋和左腳濕鞋印,不禁糊塗了,嘀咕起來“難道是我半夜出了門,自己又走了回來?!”
“我他喵的夢遊了?嗯他喵的?我何時學會的這等口頭禪”蕭婉雲這才發覺自己從昨天開始就說這三個字了,愈發覺得自己有些奇怪。
但忍天忍地,忍不了尿意。她急衝衝推開防盜門,闖進在隔壁搭建的衛生間。
待她出來,不經意地朝對麵平房望了望,又嚇了一跳。對麵那男人竟翻著一雙大眼,麵皮貼在玻璃上在看自己!
“死變態!你看什麼呐!”蕭婉雲可是個小辣椒,又從小練跆拳道,還是個黑帶,遂不怕這虛胖子。
她叉著腰,淋著細雨,朝對麵一通亂噴。
但那男人不為所動,眼睛不轉一下,仍目光呆滯地看著她。
蕭婉雲抬腳勾起一截木棍,攥著棍子跑到對麵窗前,“篷”地摳開窗戶,叫道:“你這個新來的鄰居,昨晚就在偷窺”
話未完,那胖男人腦袋一歪,仰後摔在了屋裡。
蕭婉雲大驚,扒著窗台往裡望去,竟瞧見那男人小腹被人刨開個窟窿,眼睛和嘴巴大張,已死透了!
“死死人了!”蕭婉雲剛想喊叫,就望見死屍的旁邊有兩串濕漉漉的腳印。一串兩隻都穿著鞋的腳印從門口‘走’到屋內,另一串一隻腳、一隻鞋的腳印,從屋內彎彎曲曲地繞在窗前。
更令她惶悚的是,死掉的人她居然還認識,正是昨天替自己送外賣的那個‘餓了麼’騎手,而這個騎手的屍體臉邊還橫著一雙‘大芙妮’的男士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