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哭,有人在笑,隻有姬雲櫻還在睡大覺。
在族譜裡,有一個被朱筆劃掉的名字,姬鳴的名字下是姬雲蛟,留王的拳頭終於鬆開了,他冷冷的看著眼前那個背影,以前是憧憬,曾經是複雜,現在是嘲諷,他們走到大殿前,望著那一階階台階,龍袍走的很吃力,他卻不用擔心,在宮城外早已布滿鐵甲。
走到最後一個台階,夏帝忽然停下腳步,就這樣坐在玉階前,很隨意的問道“這些年,讓你管家,辛苦你了,請的人多是能做事的,瞧瞧看,這台階多乾淨。”
“是挺乾淨的,我覺得還可以更加乾淨。”留王站在這個男人旁邊,朝裡望去“好一個孫子啊!好一個孫子啊!那一次來不多是站在門口幾個時辰,這裡的確是什麼多有。”
夏帝沒有做聲,隻是回憶的說道“他小時候的確是個好孩子,娘這麼做也有自己的苦衷,我有時就看到那孩子倔強的站在慈寧宮前,也是這樣的天氣,我就勸他下次再來,他跟你一樣,多是很有孝心的人。”
留王沒有回答,隻是指著那座肉眼可見的高塔說道“這座塔其實我以前沒膽子去,可現在那人老了,我就不想去了。”
夏帝沉默了,想起四十年前的那個夜晚,文景帝走完了這一生,獨孤皇後命令封鎖消息,可消息最終還是傳了出去,那些手握重兵的兄長不在管這個國家的事情,而是回來奔喪,或者說是在文景死的那一天,他的兒子圍著整座雲漢城。
“那時候,就跟今天一樣,我才知道這做城守不了太久。”
和今天一樣,隻不過換了人,這一次是外敵圍繞雲漢城,這一切始作俑者留王看著兄長腰間的那把至高無上的劍,陰冷的笑浮上嘴角“的確守不了太久,我們這些鄰居也的確是好鄰居,幫我掃掃這個家,你說我得怎麼報答他們呢?”
夏帝的麵色第一次變得難看,城外傳來腳步聲,很快的密密麻麻的出現在大殿前,一瞬間又停了下來,他們是皇宮的衛士,他們由門族子弟組成,他們走進來是卻寂靜無聲“等了二十年,終於等急了嗎?可就算得到又能怎麼樣呢?”
留王敬仰的看著高塔“我和你不同,你一直恐懼那個人,可我一直欣賞那個老人,他等了四十年才有一塔的位置,二十年鑄塔,二十年九州被他走遍,又等了你二十年,可你一直沒同意他的計劃,他也百歲了,他等不起了,我要幫他實現那個願望。”
他們清楚那人是誰,那人喜歡一身黑衣,夏帝沉默了,看著從禁衛軍裡走出了王公貴胄,為首與他同姓,在大族老姬禧的身邊有一躲在朦朧的女子,女子走向九鼎,走了九步,九鼎移位。
九根飛舞的尾巴,證明了她的身份,夏帝喃喃道“怪不得,除了那一族也就這一族了。”
“從塗山請了這一族,極北的那些不是人的家夥相比不算太高興吧!”
天空震蕩,九鼎裡傳來一聲龍吟,這條巨大的金龍盤旋而出,卻是疲憊的萬分,而足下那隻白龍在瘋狂的咆哮,有些嘲諷的意味,大夏神龍有些痛苦,在九尾之下吐出一枚珠子,金光燦燦。
留王臉上露出一絲狂熱“天命在我,隻要給足了報酬,他們能不同意嗎?”
這是國運結成的龍珠,那一類中最強的那一族,需要這個報酬,此時禁衛軍搬出了一塊巨大的石頭,彩光浮現,浮現出大夏雲漢外的一幕幕,天空滿是驚雷,一直巨手壓在大夏的土地上,從皮膚的褶皺裡跑出無數的生靈,血氣滔天,妖氣浩瀚。
這便是六十年前肆虐這片大陸的妖族,他們在六十年後,用一顆龍珠為報酬,重新回到這片土地上。
“你這麼做,那三座山同意嗎?”夏帝艱難的發問,這一刻他終於有了一絲怒意。
留王大笑道“這還得感謝你啊!壓了他們太久,你以為我會把這顆龍珠交出去嗎?太後說的對,你的兩個好女兒不能殺,雲寧雲櫻,朕也不會動他們,朕要在血上鑄造一個全新的王朝。”
夏帝笑了,這次倒是頗欣賞這位自稱朕的藩王的口氣,他笑道“不愧是我的兄弟,讓我猜一猜,三山想出山,妖族想登頂,這對仇家的恨被你利用,有三山和百萬山海壓著,妖族得不到龍珠,反而會留下一地亡魂,到時候又無妖兵之亂,而三山就算能出山,也被耗乾了氣運,就成了你大夏新帝的忠犬,然後你在用先祖留下的東西,號令山海,蕩平這一切。”
留王爺笑了,絲毫沒有被揭露時的慌張,而是笑道“不愧是天元帝,不愧是壓著三山喘不過氣的夏帝,可若無一司二院,你姬昊又算個什麼呢?”
“確實,沒院長,沒齊天,沒夫子,我姬昊的確不算什麼。”夏帝無奈的搖搖頭,繼續說道“那麼一司被我打壓的沒了脾氣,二院又不會管我皇族的事,三山聽你的,我大夏還有什麼什麼呢?九王,駐守在各地的九位王爺。下一步是對他們動手吧!”
留王繼續接話說道“的確,這四十年留下的九王的確是個弊病,五個姓姬的不值一提,給位置給名譽,給世襲罔替就行了,不聽話殺了便是,隻是那東南西北的四位著實令人頭疼,一想起就想到你這人的愚蠢,他們隻能做我姬家的狗,我當初勸過你殺了他們,可你卻放虎歸山,隻要你的下一任蠢了,每一個多可以發兵雲漢。”
“那就感謝你為為兄掃除這個障礙,隻是還是想聽聽你說說如何掃平四王之亂。”
為天元帝擦屁股的留王,繼續說道“東大陽,北大瀚,西外族,南蠻夷,你設置四王也無非是鎮壓這四個地方,朕的大夏這四個鄰居,著實讓人頭疼啊!”
夏帝大笑道“好一個氣吞八方,隻是這四王占據之處,如同大夏的四肢,四肢被禁錮,這頑疾該如何消除。”
留王的臉上寫滿了嘲諷,他是看明白這人了,真的不適合當皇帝把這大夏置於如此險境,他說道“東邊那位傲來王不用朕說你也知道,要叛亂早叛亂了,南邊那位江南王沉醉在山水早已沒了銳氣,姑蘇城再無兵甲,西邊大漠王白安域倒是難對付,可隻要他的兩位鄰居出手,對了,太後以前信佛,你讓他讀不了經文,朕畢竟還有奉行儒家的笑,白馬是時候得回來了。”
留王的韜略讓夏帝眼中帶笑,隻不過他一直沒有提過一個名字“那北荒王晉魏該如何處理,當初他就瞧不上你姬鳴,還打了你三十軍棍。”
那一位自稱朕的人眼中閃過一絲狠辣,對於這個名字他笑的很冷“不過就是一個粗鄙武夫。”
“可這粗鄙武夫有三十萬鐵騎,馬踏了半個春秋,就連敬仰的哪位也承認,這個粗鄙武夫是他最頭疼的人,姬鳴,你告訴你兄長我,北荒王如何平定。”
這一次留王慌了,隻能強撐一口氣,聲音也變得顫抖“你以為他會幫你,以前可能,可你做了那件事情,他會幫你嗎?”
夏帝繼續笑道“可這晉老二還是沒有反,還是得乖乖的叫我一聲皇帝,姬鳴,我問你,可能掃平北荒那座凜冬城。”
留王雙手顫了顫,冷冷的說道“隻要大瀚出兵。”
“大瀚的皇帝為什麼要出兵幫你這個大夏的皇帝?”
留王深吸一口氣,指著慈寧宮的方向說道“他畢竟有和我們一樣的血,他畢竟也姓獨孤。”
大瀚皇帝,獨孤洪烈,從上位以來,一改夏壓大瀚的結局,曾經指著南邊對北荒王晉魏說道“我獨孤洪烈有個姑姑在南邊,我遲早有一天要接她回草原安度晚年。”
“好一個一樣的血。”夏帝站起身,冷冰冰的看著留王“謀劃了二十年,你以為朕不知道劉墨峰是誰,你以為朕不知道是大陽那位死掉的老家夥給你的軍功,你以為朕不知道巫鬼是從何而來的。”
留王渾身顫抖,因為有一個金衣從殿中走了出來,金衣大學生朱子歸,略帶歉意的拱手道“請王爺贖罪,在下還是想要天元年間的金子。”
這人還補了一句“誰叫陛下給的多呢?”
“好一隻春凳野狗朱子歸。”留王大笑道,指著底下的禁衛軍說道“如此亂臣賊子,該殺,該殺。”
無數禁衛軍湧上之時,夏帝平淡的說道“姬鳴,朕給過你機會。”
“那又如何,殺了你這個昏君,大夏沒了我不行。”留王起身,抽出夏帝的夏劍,大族老笑了,如此多的氣運加持,終於讓這把皇帝之劍出鞘,此劍馬上要刺入舊帝的心口,馬上就是他們門族的天下。
可夏劍停住了,曾經在這裡罵過姬昊昏君當了一刹那帝王的那人,右手拿著個蔥油大餅,邊嚼邊嘟噥道“好你個姬雲寧,真他丫的能吃。”
留王愣了,看著這個仇人手上的兵器,四四方方為人正,盤龍之鐧可降龍,那人打了個哈欠,望著皇帝“這人咋辦!”
“敢弑兄,殺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