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問的十分仔細,包括一些四季清虛觀裡是否會給他們這些乾雜活的小道童增添新衣都有所關心。
自從小道童家裡遭災之後,就沒有人這麼關心過他,他再一次紅了眼眶,賈璉最見不得這個,急忙把茶壺往他麵前推了推。
“你喝點茶,緩解一下情緒,你這要哭,我看著也難受得緊,保不住也要和你一起哭了。
咱們兩個哭了不要緊,一會兒還要回道觀呢,要是讓人家看見了,笑話咱們怎麼辦?”
小道童抬眼看向賈璉,發現賈璉的神情極為認真,似乎真的對他的遭遇感到悲傷,他急忙抿了抿嘴,將自己內心對家人的思念都重新藏回心裡。
“二爺,我在道觀裡麵過得還是好的,雖然需要乾活,可是我原來在我家的時候,也是要乾活的,下地的時候,我們也都要去跟著家裡大人去除草的。
道觀裡麵雖然讓我們打水、灑掃,但是這些活都比地裡的活要輕鬆。”
小道童說著,睫毛也撲閃了起來,“可是我還是想我爹娘,祖父祖母,我也想我的小夥伴們,我總是想知道他們是不是還活著。”
即便是止住了想要哭的想法,小道童的語氣還是那麼落寞,賈璉身邊就有幾個小廝也是和小道童一樣的遭遇,賈璉早就知道該怎麼安慰像小道童這樣的人了,他笑道。
“你不用這麼擔心,我聽說,許多被水衝垮的村子其實都還有人活下來的,隻是他們被水帶到了彆的地方,被當成災民安置在彆的州府了。
你要對你的家人有信心,也許等他們緩過來氣,就會來找你了。”
賈璉想了想,對著小道童問道“你家裡遭災多久了?”
小道童回答道“兩年了,我是一年多以前被人帶到道觀裡的。”
“這不就是了!才兩年,你想想,你家平時一年能掙多少錢?你家人到了彆的州府,相當於什麼都沒有了,不得一切從頭開始?
不然,他們自己都活不下去,如何能來找你?
你剛才也說了,你還有祖父、祖母,他們年紀大了,不能下地乾重活,一切事情不都得是你爹娘來操心?
你爹娘起了房子,給你祖父、祖母安置好,這才是正經事。
我看你也不能什麼都不做,隻等著你家裡人來找你!”
小道童在賈璉給他分析過之後,重新燃起了對家人的希望,他之前雖然時常惦記自己的家人,但是也明白,在那樣的洪水裡麵,哪裡就有什麼人能全須全尾地活下來。
他祖父、祖母年紀都大了,活下來的機會很渺茫,可是他爹、他娘,還很年輕,未必就不能有那個幸運活下來。
即便不能都活,隻活下來一個人也是好的,這樣他就不是孤兒了,他也是有家的人了。
小道童狠狠地點頭,對著賈璉問道“二爺,那如您所說,我該做點什麼呢?我現在還小,就算是上了戶籍,沒有觀裡的人帶著,我也出不了京城,更彆說我自己主動去找我的家人了。”
賈璉笑道“我隻說你應該自己也做點什麼,沒說是要你自己就這麼去找?我問你,就算是你要自己去找,你總得有路上的盤纏,還要有路引?
你做盤纏的錢從哪裡來?總不能都找道觀裡麵要吧?
你要是說一路上給人家做工?你看看,你這個頭,還沒到我腰呢,誰家敢讓你來幫他們乾活?
再說,你這麼小,萬一讓拐子迷了,不禁找不到家人,連你自己也要搭進去,得不償失。”
小道童心急道“二爺,那我該怎麼辦,我確實是想找我的家人,哪怕哪怕我就算是能找到他們的屍首也是好的,這樣一來,他們也不算是流落異鄉。”
賈璉沉思片刻,然後對著小道童道“其實也不用那麼費勁,你出去街角,不是有專門替人寫信,送信的攤子嗎?
你每隔一段時間,就往你家裡那邊送個信兒回去,我想如果你家裡如果還有人找你,自然要回你家那裡去找,必然能知道你去過善堂。
你不如,就經常問問善堂有沒有人來找過你,這樣遠比你盲目地去找好很多。”
小道童聞言眼前一亮,他明白了賈璉給他指的這條路確實是一個省時省力的辦法,便欣然接受了。
“多謝二爺點撥,我記得的,明日出門便去找人送信。”
小道童有了希望,整個人都顯得鮮活了起來,他與賈璉開始說起了道觀裡麵的一些趣事。
什麼他們那些道長在平時看經書的時候,因為太過無聊睡著了等事,惹得賈璉哈哈大笑,直言原來這些道士看書也有懈怠的時候,不隻他一人這樣。
小道童就很不喜歡那些晦澀難懂的經書,明明很簡單的一個道理,非要用那麼些他不怎麼認識的字來寫,聽說賈璉和他一樣,一看書就覺得困,小道童瞬間就覺得他跟賈璉更為親近了一些。
說著說著,兩人就說到了剛才訓斥小道童的朱道士,一提起朱道士,小道童就嘟起了嘴,滿眼的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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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便笑著問他是為何,難不成是這個朱道士剛才在觀裡罵了他,然後現在他還在記仇?
小道童急忙搖搖頭,否決了賈璉的說法,他解釋道。
“他和我一樣,都是被觀裡從外麵撿回來的,我聽人說,他來到觀裡的時候,也是族中一個人都不剩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也沒看見他有什麼靈性、慧根,觀裡的人都讓著他,師祖對他也總有袒護,每次他與其餘的人有了什麼不愉快,隻要不是太過分,師祖都當做不知道,從來都不會訓斥他。
這次更是,師祖竟然將觀裡所有的事情都交給了他,讓他管著,我就不明白,這是什麼道理,明明許師伯跟在師祖身邊時間更長,對觀裡的事情也都精通,許師伯才是更適合的人選啊。”
賈璉聞言一挑眉,追問道“你是覺得朱道士的性格不好嗎?還是什麼彆的?”
小道童想了想,肯定地說道“其實他人還行,不總說人的,隻是我總覺得他心裡有心事。
很多時候,我都發現,在觀裡的人都休息的時候,他總是悄悄出門,有好幾次,我都看見他和觀外的幾個人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什麼。
而且,我剛才端著火盆出門的時候,也看見了那幾個人,他們手上拿著打掃的器具,低著頭,可是我還是一下子就認出了他們。
分明我們觀裡就沒請過什麼彆的人來幫忙,今日觀裡謝客,不許彆人隨意出入,也不知道那幾個人是怎麼進來的,為什麼又拿著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