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遙遠,陌生又熟悉,是過往生活的留存,也是捆鎖人心的魔咒。
賈赦已經教訓完了賈璉,太上皇卻依舊是保持著剛才那副表情,沒有絲毫動作,賈赦其實在教訓賈璉的同時,還在一直關注了太上皇的表情,若不是太上皇剛才露出深深懷念的感情,他也不會這麼放心地“教訓”賈璉。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太上皇麵前,小心地問了一句。
“陛下?陛下?”
“哦,賈愛卿啊,孩子說的也沒錯,你不用這麼苛責他。”
賈赦嘴角一抽,對著太上皇說道“他就是欠收拾,滿嘴每個把門的,自己出去才闖蕩了沒兩天,就開始嘚瑟上了,微臣要是不好生管教他,將來指不定得在外麵惹出什麼禍來。”
太上皇失聲笑道“罷了,隨你吧。”
“你起來,到你祖母身邊去,朕看,你這兩日還是儘量少往你父親身邊湊,當心你父親揍你。”
賈璉臉上一紅,嘿嘿笑了一下,然後麻利地從地上爬起來,走到了史溁身後,史溁裝模作樣地給了賈璉一個大大的白眼,太上皇看見了,嗬嗬地笑了起來。
此時天已經開始發白了,眾人熬了一個晚上,終於在雞叫的時候,等來了賈蓉和尤氏蘇醒的消息,消息一被丫鬟傳過來,太上皇便開口說道。
“好了,既然人都沒事了,那朕就回宮了。”
“陛下要見一見伏威將軍嗎?”
史溁見太上皇這就要走,便開口詢問道。
太上皇回頭深深看了一眼史溁,隨後讓掌事宮女為他披上擋風的鬥篷,同時對著史溁說道。
“不必,朕想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完了。”
“是。”
於是,太上皇便在史溁、賈赦、賈璉的陪同下,來到了寧國府的大門口,此時史溁才看見了太上皇此次出宮來坐的是什麼馬車了,是一個不帶徽記的馬車,後麵還有幾輛看著次一等的馬車,應該是給跟太上皇出來的宮女們乘坐的。
太上皇站在登車的凳子上看了一眼沒有掛牌匾的大門,然後走進馬車,就當內侍要將馬車的帷幔放下來的時候,突然從寧榮街的街口處傳來一陣哄鬨。
太上皇止住了小內侍要將帷幔放下來的動作,對著馬車旁邊的一個侍衛說道。
“你去看看,那發生什麼事兒了?”
侍衛得令而去,沒過多長時間就帶回來一個人,等那人走近,一看,竟然還是一個穿著官袍的人,這官袍的顏色還很鮮豔,是紅色的,隻是被外麵的棕色披風掩蓋住了大半,隻有走近了才能看清。
“鄒彬?你來做什麼?”
賈赦是第一個看清楚來人是誰的,所以他第一個發問,卻見鄒彬此時滿頭大汗,在聽到賈赦叫他之後,還對著賈赦露出了一個苦笑。
一走到馬車旁邊,鄒彬立刻就跪下了。
“微臣京兆尹鄒彬,叩見陛下。”
馬車裡傳來一道威嚴的聲音,“起來吧,不知你天剛亮就來這,是為了什麼?”
鄒彬額頭上的汗珠都落下來了,可是他也不敢擦。
“微臣昨日傍晚接到消息,說是運河上麵的遊船遇到了一個漂在河上的女屍,微臣接到消息之後,就帶著人去將那女屍給打撈了起來。
然後又沿途問了許多人,最後,有人說,看見這個人是坐著馬車從寧榮街出去的,所以,微臣便想來問問,然後微臣剛到寧榮街口,就遇見了陛下您的侍衛。”
“哦,原來是這樣。”
話音剛落,太上皇就將馬車的帷幔給挑了起來,他對著賈赦問道。
“賈愛卿,你們府上可是少了什麼人沒有?”
賈赦臉色在聽到鄒彬說運河裡麵死了一個人就開始嚴肅起來,見太上皇問話,他便如實說道。
“微臣府上沒有少人,不過微臣侄孫家裡確實是跑了一個姨娘,微臣猜測,這個姨娘就是暗害微臣侄孫一家的凶手,不過因為她使計逃脫,微臣又忙著找藥救人,便耽誤了找這個姨娘的時間。”
太上皇幽深的眼神,在鄒彬和賈赦身上來回掃過,然後淡淡地說了一句。
“鄒彬,朕命令你務必要將這件事情查清楚,如若查不到,後果你自己心裡清楚。”
“是,微臣遵命。”
鄒彬大氣都不敢喘,小心地應對,太上皇則是將帷幔放下,馬車便的小內侍則是小聲地說了一句起駕,然後載著太上皇的馬車便開始緩緩地行駛起來,最終駛離了寧榮街口。
太上皇的車駕遠去之後,好一會兒,鄒彬都沒從寧榮街的青石板路上麵起來。
賈赦見鄒彬一直都沒從地上起來,還不住地用袖子擦著頭上不斷冒出來的汗,他走過去,將人從地上給撈了起來,還讓寧國府的門房進去,要一碗熱茶出來,鄒彬顫巍巍地接過門房遞過來的茶,也沒管這是什麼茶,直接一飲而儘。
喝了一大杯茶水,鄒彬終於緩了過來,他一抬頭,就發現剛才他在喝茶的時候,被賈赦一路拉著,竟然走到了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