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觀棋摸著發髻,眼尾輕撩,唇角含笑“老師真是心靈手巧。”
周庭芳拍拍他的肩,“走吧,彆磨蹭,先去當鋪,再找個地方住下。”
三人架著馬車慢悠悠的走入九元城。
時隔三年,周庭芳再次回到這個熟悉的地方。
雲州靠近邊境,飽受戰火襲擾,離都城千裡,且流寇橫生,向來被視作窮鄉僻壤之地。
前頭來雲州赴任的兩任知州都死在任上,這才便宜了他。
周庭芳當時在翰林院當編纂已經滿期,因此一外放便被皇帝委以重任,升任四品知州,遠赴雲州任職。
她在雲州時間隻有兩年,可臨走時的模樣絕非現在這長街蕭索、天地晦澀的景象。
沿街的流浪孩童數目明顯增多,大多商鋪大門緊閉,來往行人大多麵有急色,似並不願在此處多呆。
就連當時她一手籌備的救濟院,此刻也是大門緊鎖,牌匾上一層厚厚的灰跡,明顯年久失修,隻見蕭瑟。
雲州…並沒有留下她的痕跡。
周庭芳邊走邊看,臉色沉重。
終於行至一家客棧前,店裡隻有零星的幾個客人,掌櫃也是無多熱情,隻坐在櫃台前托腮發呆。
“店家。”
一雙細長的手,輕輕敲擊他的桌麵。
店家回過神來,看見眼前站著三個人。
為首的那個一身天青色長衫,容色皎皎,俊秀非凡,天生自帶三分笑,讓人一見便覺得親近。
敲桌的是一位二十歲左右的青年男子,容貌平平,皮膚略黑,中短身材,肩膀如女子般纖細,說話慢聲細氣。
他旁邊還有一個半大小子,唇紅齒白,雙眸明亮。
這三人一看便是外地人。
店家麵上浮起笑容,“三位客官。”
周庭芳笑吟吟的問“店家,問您個事兒。這雲州我幾年前也是來過的,那時的雲州不說人聲鼎沸,卻也是分外繁華,為何如今街上連人影都難以見到?”
那店家唉聲歎氣,“你說的那個時候…咱們雲州還是周大人管吧?”
周庭芳含笑不語,靜待下文。
而周小六和李觀棋皆眸色微沉。
又是這個周修遠啊——
好像自從沾上周方後,周修遠這個名字總是會以各種各樣的方式頻繁出現。
那店家壓低了聲音,可歎息不止,“是咱們沒福氣。周大人現在已經是駙馬啦,如今雲州是白大人當家——”
說到這裡,那店家壓不住的冷哼,卻又有所顧忌,隻半遮半掩的說著,“那位白大人跟周大人可不一樣。自從他來了咱們雲州,路過的狗都要扒下一層皮來。”
終究是恐懼居多,店家不願意再說,隻看他們一眼,“三位是要住店嗎?”
李觀棋遞過剛才從當鋪裡取得的銀子,“麻煩店家安排三間上等客房。”
店家一聽來了大生意,當下樂了。
哪知周小六卻不願意,“李大哥,我們如今囊中羞澀,該省則省。更何況我們三個都是男人,不若將就著住一個屋。你們兩睡床上,我睡地下。”
周庭芳笑,“周小六,你記住了,錢是掙出來的,不是省出來的。節流不是辦法,開源才是。你且安心住著,銀子的事情還用不著你來操心。大不了我們再去找一個大怨種——”
周小六抱胸,瞪著她,“你以為像李大哥這樣的怨種隨處可見嗎?”
兩個人說完,麵色皆是一頓。
隨後周小六望向李觀棋,麵色紅了,“李大哥,我不是那個意思。”
周庭芳低咳一聲,“呀,忘記你在這裡了。”
李觀棋指了指自己,笑得溫文爾雅,“你們說的大怨種…不會正是在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