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天氣嚴寒,大雪紛紛,她生怕周庭芳跟沈知一般受了寒。
周庭芳第一次覺得。
這雙腿不是自己的,而是仍然屬於周芳。
一痛起來,痛不欲生,幾乎無法站立行走。
推門。
錦屏身子單薄,隻能用半邊身子支撐著她。
她感覺到周庭芳身上的衣衫打濕,心中隻擔憂她再受寒。
兩個人踉踉蹌蹌的走到一樓風雨廊橋。
驛站正中間是一方大院子,此刻雪花簌簌,落在瓦片上,發出泠泠的聲音。
空氣如冰。
周庭芳抬眸,透過風雪看去,隻見二樓沈知的房間燈火通明。
隱有斷斷續續的咳嗽聲從風中傳來。
“大人,你坐著,我去生個爐子。”
錦屏將她放在椅子上,又趕忙去尋火爐、油紙傘、熱茶。
周庭芳喘著粗氣,無法呼吸,寒氣侵入肺部。
讓她回想起無數個被膝蓋疼痛折磨得死去活來的夜晚。
大夫說她的膝蓋是被人用棍棒活生生打斷的。
筋骨全斷。
絕無站起來的可能。
她斷腿以後,沒有及時醫治,反被困山中,一兩月後才被人救出。
從此落下了病根。
腿疼起來,她宛如墜落深海,渾身冷汗,通體冰涼,整個肺部都仿佛被冰冷的海水塞滿,無法呼吸——
可是。
這一世,她已經不是周庭芳。
她明明擁有一雙健全的雙腿。
她不能讓心魔侵蝕。
周庭芳吹著寒風,儘力使自己不叫出聲來,她咬著牙,眼睛赤紅,慢慢的撐著椅子站起來。
心中有一個聲音在說。
走動起來。
讓這顆千瘡百孔的心,去適應新的軀體。
她沒有殘疾。
她是周芳。
她的腿,沒有任何毛病!
這疼痛,不過是虛妄!
周庭芳滿臉是汗,急劇喘息,臉色青白,撐著廊橋一側的柱子站起來。
就如同她曾經做過千百次一樣。
隻需要蓮枝推著她吹吹外麵的風,或許就會有所好轉。
錦屏手腳麻利的端了火盆放在她腳下,又拿油紙傘遮住她麵前的寒意。
深更半夜,驛站裡的後廚燈火不息。
錦屏忙前忙後。
又去給她燒水泡茶。
周庭芳猶如垂死之人坐在椅子上。
她雙手指節泛白,不斷摩挲膝蓋,頭埋進雙膝之間,雙肩痛到不斷發抖。
錦屏不知如何是好。
隻心疼得隻掉眼淚。
她真的很想問問蓮枝。
如果是蓮枝,此時此刻會做些什麼?
她隻能默默的站在身後,陪著大人。
沈知推開窗,就看見漫天風雪裡,廊橋下有兩條身影。
時間已是下半夜。
沈知昏昏沉沉睡了一覺,不知過了多久,醒來時汗水打濕褻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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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昏暗。
孟大夫已經回去,隻有常樂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仰麵而睡。
沈知一醒,常樂便醒了。
常樂立刻起身,點燃床頭的油燈,屋內一盞燈火,一切影影綽綽。
“世子爺。”
常樂手腳麻利倒了一杯茶水。
沈知搖頭,望著外麵的夜色,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什麼時辰了?”
常樂也望一眼夜空,“下半夜了。”
沈知單手撐著腮,揉著太陽穴。
他的額前冷汗淋淋,麵色青白,手上根根青筋分明,眸色疲憊,胸脯微微起伏。
屋內光影柔弱,落在他臉上,如夢似幻。
沈知,又夢魘了。
他夢到那一夜,他和周庭芳都喝醉了酒。
周庭芳斜躺椅中,頭發披散,雙頰酡紅,似睡非睡。她的衣裳單薄,衣帶也斜斜散開,仿佛在對他發出邀請。
他大著膽子,借著酒勁,第一次突破內心桎梏。
他湊上前去,看到她一根根分明的睫毛,看到她挺翹的鼻梁,以及那殷紅的唇瓣。
隨後毫不遲疑,吻了上去。
接下來,一發不可收拾。
她扯下小冠,黑發傾瀉,衣衫斜勾,香肩半露。
她勾著他的腰,媚眼如絲的攀著他,坐在他懷裡,黏黏濕濕的衝他笑,手指輕輕劃過他的皮膚,長發與他勾結纏繞在一起。
她聲音又沙又啞,喘息聲近在咫尺。
她說沈知,你果然對我起了賊心。
他又夢到秦府彆院的周庭芳。
她拿著團扇,一身素色的對領褙子,不施粉黛,素麵朝天。陽光正好,她坐在葡萄架下,慵懶閒適。
那雙眼睛冷淡又無情。
就這麼直勾勾的盯著他。
她問他沈知,為什麼還沒有幫她報仇。
沈知一下從夢中驚醒。
醒來時覺得渾身黏糊糊的不自在,胸口也悶得慌,好似在冰冷漆黑的湖水底下窒息了許久。
“把窗戶打開。”
常樂一愣,破天荒的低聲反駁,“孟大夫交代過了,說您身上那舊傷,再受不得寒!”
沈知雙目赤紅,頭痛欲裂,“打開!”
常樂猶豫片刻,先將那件狐裘給沈知披上,隨後起身將窗戶微微打開一條縫隙。
屋內灼熱潮濕的空氣一下被驅散。
冰冷冷的氣息撲麵而來,讓沈知的神誌有一瞬間的回歸。
“咦。”常樂推窗,借著稀疏的燈火看下一樓,“那不是錦屏姑娘他們嗎?”
沈知眉頭緊蹙。
腦子裡忽然想起先前錦屏來找他時候那一臉的欲言又止。
沈知從床上起身,赤足走向床邊。
因沈知犯病,整個驛站的炭火都緊著他一人使用。
因此他房內的地龍燒得尤其得旺。
即使赤足踩在地上,他也不覺得冷。
他內裡的衣著單薄,隻著一件春衫,外麵套著氅衣,斜依窗口。
視線卻飄向樓下位置。
果然是錦屏。
如此夜深,天寒地凍,他們兄妹二人在外麵做什麼?
簌簌雪花,盈盈天地,周方腳邊放著火爐,麵前一把油紙傘,他就那麼呆坐在那裡,手指有意無意的摩挲膝蓋。
那雙淡漠的眼睛望著天穹,神思飄遠。
腳邊的炭火燃得正旺。
而錦屏則站在她身後一米開外的距離,一動不動,好似雕像。
常樂便道“周兄弟的腿又疼了吧?”
沈知想起來,在西北雲州的時候,某個雨夜,周方便疼到無法下地行走。
沈知蹙眉,心底升起一抹不可言說的怪異。
“他的膝蓋…受過重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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