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要求他跟楊光華一起彙報工作,張商英隻好轉回頭,去垂拱殿,給楊光華知會一聲。他一邊走,一邊就在心裡琢磨,自己上任近一個月的時間,天天忙得腳不點地兒,甚至暈頭轉向,吃不好,也睡不好。特彆是各個部門很多官員都是蔡京的人,對他總是帶搭不理的,安排部署的工作拖拖拉拉,敷衍推諉,這個情況他又不能跟彆人說。如果跟彆人說,人家勢必就會覺得他工作能力不強,權威性不夠,壓不住人,鎮不住場,那樣的話,他這個宰相,豈不會被人看扁了?再說,自己剛剛上任,還不能太著急,需要慢慢解決。他相信,有皇上的信任和支持,一切問題都會得到解決的。可皇上對他的態度,卻令他感到很是不解。上任快一個月了,皇上一次都沒聽他彙報過工作。他向徽宗請示過兩次,徽宗都是說忙,沒時間,讓他給楊光華說就行。
難道說,是工作做得不好,或者是哪裡有問題,不受皇上待見?早在蔡京剛剛任宰相的時候,身為吏部尚書的張商英,就開始搜集並研究曆史上的其名宰相,蕭何、房玄齡、。文彥博等著名宰相的事跡,研究他們成功的奧秘。當時他並沒想過要當宰相,而是在想,為什麼章惇、曾布、韓忠彥都先後倒台,特彆是韓忠彥和曾布都是短命宰相。他研究的結果是,宰相能不能成功,不僅僅取決於宰相自己,皇上的作用更大。
如今他自己歪打正著,居然真正坐上了宰相的寶座,可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就發現自己這個宰相很累也很難,要當好看來是難上加難。宰相有重大事項,不能找皇上彙報,卻隻能跟楊光華去說。而楊光華呢,給他的答複,總是說:“你是宰相,你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真正的百官之首,凡是你能做主的,大膽的做主,放開手去乾,不要猶猶豫豫,畏首畏尾。”
再往下,人家楊光華恐怕也不便多說了。想想也是,坐到宰相的這個位置,如果什麼事都要去靠彆人,去問彆人,那你還能乾成什麼?乾脆不如不做。但現在的問題是,他很為難。朝廷的事,他已經基本理清了。最嚴重的問題,當前就是個財政問題。兩個大問題,第一個就是與國計民生無關的支出,遠遠超出國家發展的需要。第二就是很多地方的稅收收不上來。地方官員跟朝廷打遊擊。他也聽說了一些小道消息,據說這些年國家富裕,朝廷有錢,所以對於稅收這一塊上管的比較鬆,尤其是江南地區,但凡給蔡京,送了錢送了好處的,許多地方許多項目就免稅或者減稅;尤其就是茶和鹽的稅收管控很鬆,據說雲南貴州那邊的茶商,還有揚州那邊的鹽商,所繳的稅額,連國家規定標準的一半都達不到,這些人也是隻要向朝廷的市易務的官員和蔡京送上好處,他們也可以免稅和減稅,這都是曆朝曆代所絕不允許的,但是當朝卻允許。這兩大問題,令張商英頭疼不已。他找不到解決的辦法,他覺得自己也沒有那麼大的能量解決。他想向皇上彙報,依靠皇上的力量,所以他心裡很著急。
徽宗已經不再來垂拱殿辦公,而是把延福宮辦公大廳當成了辦公室。所以,垂拱殿已經成了楊光華的私人辦公室。張商英把想要彙報的內容,簡要地向楊光華作了通報,並問:“太師,您看這樣彙報可不可以?”
楊光華抬著臉,望著房頂,半天才說道:“彙報的這些內容,很可能會引起皇上不快呀。”
張商英就納悶了,問道:“這都是實際情況呀,我們若不向皇上說明真實情況,豈不是失職?再說,皇上也該掌握真實情況呀。”
楊光華歎了口氣,又說道:“你最好在彙報的時候,把一些敏感的,也就是容易引起皇上不快的句子去掉,少提征集專署花錢多的事。”
張商英更加納悶了,並且也不太讚成楊光華的想法,就說,“我是宰相,這話,這事,我不說,誰說?我儘量說的委婉點吧。”
楊光華見他固執己見,也就不再說話。
下午,楊光華和張商英來到延福宮徽宗的辦公大廳。
徽宗的麵前,放著一個黑古隆冬的東西,比人的頭還大。走近了一看,原來是一個古鼎。徽宗正在用手撫摸著古鼎,還不時用指甲彈敲著,發出叮咚叮咚的聲響。見楊光華和張商英進來,徽宗先招呼楊光華,說:“光華,快來,看朕得到一個稀世的寶物,你見過嗎?”
楊光華快步走上前,不敢用手動,隻湊到近前看了一遍,嘴裡直說,“寶,真的是寶,稀世珍寶。皇上您的運氣就是好,想什麼有什麼,想什麼來什麼。”
徽宗笑得很是燦爛,說:“是呢,是呢,這段時間呀,朕做夢都是笑著的,你看多少寶物啊?都到朕的手邊來了。”
張商英站在楊光華的後麵,插不上話,隻好一言不發,但心裡卻亂哄哄的。他在心裡打好了向皇上彙報的腹稿,隻等著徽宗恩準了,就按自己準備的認真地彙報一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