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蕾閉著眼睛說了句良心話。
文蕾剛把心窩子話掏乾淨,溫伽伊就拄著拐杖哆哆嗦嗦挪了過來,枯樹皮似的手一把攥住她手腕,掌心的溫度燙得人發慌,
“蕾蕾啊,外婆沒看錯人!你一直是個懂事理的好孩子”
老太太轉身又撲向顧瑤,渾濁的眼睛裡全是擔憂,
“瑤丫頭可不許犯傻!肚子裡的小寶貝經不起折騰!”
她抹了把眼角,聲音帶著哭腔,
“你在顧家喊了二十多年爸媽,這血脈早就刻進骨子裡了,就算陸家來認親,你永遠都是我們捧在手心的閨女!”
顧媽媽盯著顧瑤高高隆起的小腹,後知後覺地驚出一身冷汗,雙腿發軟差點栽倒。
她跌跌撞撞衝過去,幾乎是把文蕾撞開,死死摟住顧瑤顫抖的身子,
“我的小祖宗!”
她拍著顧瑤後背,聲音抖得像篩糠,“肚子裡的寶寶經不起折騰啊!”
滾燙的眼淚砸在顧瑤發頂,
“傻丫頭,你哭什麼?你怕媽媽不要你嗎?你可是吃媽媽的奶長大的,誰也不能把你從媽媽這“搶”走!”
她扳過顧瑤哭得慘白的臉,鼻尖抵著鼻尖,
“瑤瑤,你是媽媽的心肝啊!不準哭,聽到沒,媽媽還要給你帶孩子呢!
放心哈,媽媽就是豁出這條老命,也得把你留在身邊!”
顧瑤埋在母親肩頭,劇烈的抽噎漸漸化作斷斷續續的嗚咽。
她顫抖著伸手環住顧媽媽的背,像溺水者抓住最後一根浮木,溫熱的淚水浸透了母親肩頭的衣裳,
"媽...我好怕...
媽,我怎麼就不是你和爸親生的呢?
媽..."
角落裡的林琳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在皮膚上掐出月牙狀的血痕。
她看著相擁的母女,喉嚨裡發出破碎的嗚咽,想要挪動腳步卻像被釘在原地。
二十多年來的委屈,以及早上聽到顧爸和盤托出一切的真相,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小醜,更覺得自己像個格格不入的闖入者。
淚水模糊的視線裡,顧媽媽顫抖的手正輕柔地拍著顧瑤,那溫柔的動作曾是她求而不得的奢望。
"對不起..."
林琳突然低聲呢喃,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她踉蹌著後退兩步,撞到身後的櫃子,瓷瓶搖晃著發出清脆的聲響。
瓷瓶搖晃的脆響在堂屋裡炸開,林琳撞得櫃子發出吱呀呻吟,卻像完全感覺不到疼痛。
她胡亂抹了把糊著鼻涕眼淚的臉,睫毛上還掛著大顆淚珠,轉身時腳下發軟,差點被門檻絆倒。
“謝謝……”
沙啞的兩個字輕飄飄落在文蕾耳中,像一片即將凋零的枯葉。
林琳衝文蕾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轉身衝出堂屋。
文蕾瞅了眼林琳的背影,喉嚨發緊。
林琳那句道謝,像是塊燒紅的炭,燙得她眼眶發酸。
“還愣著乾什麼!”
文蕾突然衝著呆若木雞的顧晨暴喝一聲,聲音裡帶著連她自己都沒察覺的怒意,
“你親妹妹都要跑沒影了,是準備站這兒演木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