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景露台上，人群悄然分化。
一部分人仍圍在沈玉言身邊，寒暄、遞名片、探討合作，禮數周全、氣氛熱絡；
另一部分人的目光卻已經發生轉移，看向那位程總。
唐儀精密的分量，不需贅言。
這家橫跨全球消費電子、汽車電子、芯片設計與智能製造的巨擘，早已是行業中不可撼動的龐然大物。
而作為唐儀精密少數的女性高管之一，程思曼的名字早已是業內耳熟能詳的存在。
她曾擔任歐陽弦月的執行秘書、唐儀總裁辦主任，如今更執掌消費電子事業群，在多條關鍵賽道擁有實權。
“程總好！”
“我是rga資本的derek，久仰大名，今天真是榮幸。”
“我是瑞信集團的ethanchen，我們正推進一項自動化組裝項目，希望有機會……”
…
隨著幾位識貨的投資人上前與程思曼寒暄，現場的氛圍迅速傾斜。
更多人開始轉身，或側目觀望，或試探性靠近。
沈玉言站在人群中央，唇角的笑意微頓，卻又很快穩住。
她當然知道程思曼是誰。歐陽弦月是她的偶像，唐儀的戰略布局她研究過多次，程思曼的照片她也在媒體報道中見過。
麵對這樣的大人物，她內心更多的是激動和向往。
隻是沒想到，對方竟然會與林沐雪同行，一同現身華夏會15層觀景露台，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看著站在程思曼身邊，神情從容、唇角含笑，一副淡然模樣的林沐雪。
她的呼吸不由自主地緊了緊，腦海中情緒翻湧，卻又迅速恢複了得體優雅。
她輕輕放下酒杯，對身邊人含笑說道：“不好意思，失陪一下，我去和朋友打個招呼。”
周圍幾位正攀談的嘉賓微微一愣，旋即紛紛點頭。
他們順著她的視線望去，便看到了程思曼旁邊，那個神情冷靜、穿著雅致的年輕女人。
沈玉言抬頭挺胸，步伐從容而穩，優雅地朝林沐雪的方向走去。
人群下意識為她讓出一條細長通道，目光漸漸聚攏，帶著好奇和疑惑。
“luna，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你。”
沈玉言輕聲開口，語氣溫和大方。
林沐雪微微一笑，輕輕頷首道：“sey，晚上好。今晚的華夏會，還真是熱鬨。”
“再不熱鬨點，怎麼配得上這條新聞的分量呢？”
兩人的目光在夜色與人群的映襯下交彙，語氣平和，語速溫柔，表現得反而有幾分親密。
當然，彼此都知道。
這份“親密”，隻是源於旁觀者在注視時所需要呈現出的統一戰線。
容流資本正式登上資本市場的舞台。
&nvp結算界麵。
沈玉言轉頭望向程思曼，目光微斂，壓下內心的激動，主動伸出手道：
“您好，程總，我是容流資本的董助沈玉言，久仰大名，非常榮幸能在這裡見到您。”
程思曼原本隻是禮貌點頭，但聽到她的自我介紹後，眼神明顯動了一下。
臉上也收斂了幾分職業性笑意，變得真誠了許多。
“你好，沈助理，唐儀精密，程思曼。”
沈玉言一愣，隨即心頭一震，連忙伸手與她相握。
臉上浮現出恰到好處的驚喜與敬意，“程總，您是我一直非常敬仰的前輩。之前做ai設備端項目調研時，就研究過唐儀在智能模組上的布局，那場行業峰會的發言我還保存了ppt……包括歐陽女士的專訪，我幾乎都反複研讀過。”
程思曼聽了這番話，笑意加深了一些：“謝謝你的關注，有機會可以深入聊聊。”
“那太榮幸了。”沈玉言眼中閃著光，臉頰不自覺浮起一層淺淺紅暈。
她萬萬沒想到，程思曼對她竟然如此“客氣”，不僅主動介紹了自己，還留下了進一步交流的可能。
一時間心情激蕩，看向林沐雪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柔和了幾分。
今晚對她而言，注定是極其重要的一夜。
容流資本背後的百億母基金，兩大財團入局，已經足夠引人矚目。
而此刻，程思曼的到場，又為這場局麵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注意到幾個剛剛交換名片的金融人士頻頻朝這邊張望。
沈玉言心中念頭一轉，忽地挽住林沐雪的手臂，神情親昵，笑著介紹道：“這位就是我們容流資本的總助，luna。”
話音剛落，周圍人的表情瞬間變得熱切起來。
唐金家族辦公室本身就是唐儀精密的歐陽弦月和微笑控股的金美笑牽頭組織的。
剛剛出了爆炸性的新聞，如今兩名容流資本的核心管理又和唐儀精密的程思曼聚在一起。
這不得不讓他們產生聯想。
人群開始緩緩聚攏。
林沐雪輕吸了口氣，像是吃了顆人參果，接過一張又一張名片，偶爾點頭回應。
姿態拿捏得恰到好處。
她就喜歡這種場合，光環籠罩，眾星捧月。
之前因為容流資本即將宣布重大合作帶來的那股興奮與激動，此刻終於在眾人的注視中，緩緩舒張了出去。
爽。
露台上的氣氛愈發熱烈，觥籌交錯、酒光交映。
“luna、sey，有興趣看看我們在sea市場布局的新能源項目嗎？我可以讓團隊做個概要發給你。”
“不知容流這輪新的gp架構裡，會不會考慮引入外部戰略lp？”
…
林沐雪始終維持著那副淺笑嫣然的模樣，優雅舉杯，輕輕觸碰，卻未做出實質回應。
沈玉言站在一旁，偶爾插入幾句恰到好處的打趣，把話題輕輕撥開。
兩人配合的倒是恰到好處，讓眾人摸不著頭腦。
然而現實隻有她們倆自己知道，她們也是剛知道這事，說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好在有程思曼在場，也沒有人太過火，大家表麵上看起來都很和善
一陣寒暄之後。
人群的興致似乎稍稍緩了下來，熱烈逐漸轉為鬆弛。
程思曼和眾人碰了碰杯，輕聲道：“外麵風有點大，我們進去坐會兒？”
聲音一出，周圍的談話聲被壓低。
林沐雪意猶未儘地掃視了一眼前方的中環夜景，笑道：“確實，開始刮風了，那我們去包廂裡繼續喝。”
說著話，她轉頭看向沈玉言，“sey，要一起去坐坐嗎？”
沈玉言略一沉吟，朝不遠處的季盈盈和白夢琳道：“我和朋友進去聊會兒天。”
季盈盈表情有些不自然，嘴角勉強牽動，“你忙。”
白夢琳的眼神裡閃過一絲不安與複雜，像是有話想說，卻又在這一刻打住了。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道：“那我在這邊等你，待會兒見。”
她還有極其重要的話沒跟沈玉言說，但現在場合明顯不合適。
可又怕錯過了這次機會，隻能在這裡硬等了。
幾聲簡短的道彆後，高跟鞋落在地板上的清脆聲響，與玻璃門合攏的“啪噠”聲一同，將喧囂稍稍隔絕。
露台上，議論聲再次響起。
也有一些人拿起手機，開始撥打電話。
…
四人穿過典雅的走廊，來到十五層深處一間低調卻頗具設計感的私人包房。
眾人落座後，侍者迅速送上幾杯醒好的紅酒，氣氛隨即沉靜下來。
沈玉言坐在角落的單人沙發上，稍稍調整坐姿，朝身旁的貝雨微看去，“你好雨微，我看過你拍的《閒聽落雨》，真的很棒。而且我閨蜜還是你的鐵杆粉絲，經常在家裡cos你的古裝造型。”
貝雨微一愣，隨即眉開眼笑道：“真的嗎？那我可太榮幸了。”
沈玉言順勢拿起手機，“方便拍張照嗎？她要知道我今晚遇見你，肯定會嫉妒的。”
“當然。”貝雨微湊過來，兩人輕靠拍了幾張合照，又順利加了微信。
沈玉言這才抿了口酒，準備稍稍放鬆一下情緒。
隨即注意到，對麵主沙發上。
程思曼正側身同林沐雪輕聲交談，語氣溫和，時不時舉杯相碰，笑意盈盈。
與露台上那種克製禮貌的態度相比，此刻的熱情和親近。
沈玉言的眸光閃了閃，迅速掩去心中的複雜情緒。
太邪門了！
她不是不理解林沐雪的“裝”，她見過太多裝腔作勢的女人，甚至她自己也有虛榮心，也幻想眾星捧月。
但她不理解的是，林沐雪到底是怎麼“裝”出這麼多頂級大佬來給她當捧哏的？
早在燕城那次服裝展會上，鄭秋冬、上官秋雅就對她格外禮遇。
她可以合理解釋為，有唐宋在場，作為助理的林沐雪自然會受到些許抬舉。
畢竟，唐宋確實牛逼。
凱特信托的繼承人安妮·凱特是他的幕後支持者之一。
容流資本的資本結構、這次百億美元的注資…
都說明他是真正意義上的“資本頂端”。
可這次在香江，唐宋根本不在現場。
林沐雪卻能讓程思曼親自陪同喝酒閒聊、莫向晚百忙之中親自接機。
這已經顛覆了她的認知邏輯。
她曾經深入調查過林沐雪。
陝省小縣城出身，如今戶口還掛在燕城一個社區集體戶。
檔案上隻是個成人本科的學曆，簡曆裡大半時間都在金融公司做行政。
真正“上台麵”的職位，是進入聚情彙金之後擔任委員會助理。
那也是她人生的一次重要躍遷，背後當然是唐宋的“賞識”，不用想就知道。
平日朋友圈愛炫富、曬包包、拍酒店、打卡高端場所。
一個典型的“老板情人”，姿色上乘、情商出眾、擅長察言觀色的高級瓶。
這是可以理解，甚至司空見慣的存在。
比如之前王羽博向她拋出的橄欖枝，對標的角色就是林沐雪這一類。
提供情緒價值，獲得物質回報。
受寵又有在工作中一定的作用，但卻永遠不能真正登堂入室。
也是因為有了這個認知，她才會那麼努力的表現自己。
爭取“燕趙青年創業扶持計劃”，死磕優潔家政，努力結交人脈展現價值。
輕吸口氣，沈玉言笑著調侃道：“luna，之前怎麼從沒聽你說過，你還認識程總。今晚真是把我嚇了一跳。”
說著，她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林沐雪手指輕輕摩挲著杯沿，唇角含笑道：“明天我要和程總、雨微去參加lvmh集團舉辦的閉門活動，今晚碰巧在這邊聚了一下。這裡氛圍好，就順便小聚一杯。沒打擾到你吧？”
“怎麼會，”沈玉言端起酒杯，笑容依舊得體，“能認識程總這樣的人物，是我的榮幸。”
“那咱們一起乾一杯。”林沐雪舉起酒杯，朝沈玉言俏皮的笑了笑。
“cheers。”
“叮——叮——叮——”
酒杯清脆相碰，包廂氣氛靜了片刻。
程思曼放下酒杯，看向林沐雪道：“對了luna，唐總什麼時候來香江？”
“明天中午前就能到。”
“嗯，那你白天好好照顧唐總，晚上我安排車去接你。”
沈玉言的手一緊，裝作無意地插話道：“程總您…認識我們唐總？”
程思曼的眼神與她短暫交彙，隨後隻是笑了笑，輕輕點頭。
既不回避，也沒有多作解釋。
沈玉言低下頭，眸光劇烈顫動。
果然是唐宋。
可還是不對。
如果林沐雪是唐宋的正牌女友、未婚妻，那一切都好說。
可她隻是個情人啊！
比如徐晴這個老閨蜜，同樣是唐宋的女人，就沒有享受過這種特殊待遇。
哪怕林沐雪再加上助理的身份，也不合理！
易地而處。
如果她有莫向晚那樣的身份，哪怕會對某位大佬的情人禮貌客氣，但內心也不會真正的平等對待對方。
除非……
除非唐宋的身份高貴到，即便是他的情人，也足以淩駕在尋常的權貴規則之上。
她心口一跳，腦海裡的想法忍不住開始迪化。
說起來，唐儀精密、唐縱娛樂、唐金家辦，名字裡都有“唐”。
難不成唐宋是什麼神秘豪門繼承人、隱世龍王、傳奇雇傭兵王、幕後黑手…
這些都是他的產業？
很快，理智拉回。
沈玉言眨了眨眼，自我嘲諷似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