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金水河繼續向北延伸十數裡,地勢逐漸升高,直至巍峨連綿的邙山映入眼簾,其壯麗景象令人肅然起敬。
作為千年古都洛陽的一部分,邙山曆來被視為古代帝王的安息之所。
山上遍布著眾多宮廟建築,其中包括上千座曆代帝王及重臣的陵墓群。
正當溫越眺望著邙山的時候。
身旁的陳伏湧麵色嚴肅,道:“溫將軍,依我看,流賊若是大舉進犯,其行營及輜重必設於邙山或澗山中。”
溫越也是讚同。
這洛陽城東,開闊無阻,缺乏天然屏障。
城南同樣開闊,雖緊鄰洛水,即便水麵結冰,通行仍顯不便。
糧草輜重乃軍隊之命脈,流賊若欲攻陷洛陽,需維持十幾萬兵馬的日常補給。
數量之巨不容小覷,一旦供應出現問題,後果不堪設想。
因此,他們必會選擇一處險峻之地儲存。
考慮到流賊主力將從西側方向逼近。
其糧草輜重極有可能囤積在洛陽西北兩處的邙山和澗山。
陳伏湧的推測與溫越的想法高度一致。
返回關內議事廳,眾多將領與參謀人員絡繹不絕地穿梭其間。
在大廳中,數張寬闊的桌子,拚接成一張大型桌台。
上麵擺放著一個精心製作的大沙盤。
儘管沙盤自秦漢時期就已存在,但其準確性嚴重依賴於精確的地形地圖測量。
若無詳儘的地理數據支撐,所製沙盤僅能流於形式,難以實用。
而自抵達洛陽以來,溫越麾下的夜不收,已對洛陽周邊數十裡範圍內的地形,進行了細致勘查。
基於這些一手資料,成功打造出了一個極為精細的沙盤模型。
使得整個洛陽及其周邊的地形仿佛躍然在麵前。
首次目睹這座精心製作的沙盤時,陳伏湧不禁對其讚不絕口。
作為一名老將,他自然量很輕易就能洞悉沙盤所蘊含的戰略價值。
陳伏湧凝視著邙山與澗山的位置,陷入深思。
片刻後,他說道:“斷敵糧道乃是自古以來都是最狠辣的計策,倘若流賊真將糧草囤積於此二地,我們隻需固守堅城,待其銳氣耗儘,便可趁夜發動突襲,一舉摧毀流賊糧草。
“一旦失去糧草供應,敵軍勢必土崩瓦解,屆時我軍乘虛而入,定能一鼓作氣將其徹底消滅。”
溫越同樣注視著這兩處地點,心中卻在醞釀另一番計劃。
陳伏湧主張破壞流賊的糧草,而他則更傾向於奪獲。
在饑荒之年,每粒米糧都彌足珍貴,若輕易焚毀,實屬浪費。
如果能成功奪取這些糧草輜重,他將有更多策略可以施展。
當然,陳伏湧他並不是不願奪獲這批糧食,隻是以本地官兵的實力,或許隻有毀糧這一辦法。
而溫越對自己的青牙軍充滿信心。
相信即使在奪取後,麵臨敵軍反撲,也能堅守陣地,直至援軍過來。
溫越回應道:“你我所見略同,不過究竟流賊是否會在此二地存儲輜重糧草,還需等到他們真正到來方能揭曉。”
陳伏湧爽朗一笑,道:“下次王兵備,再召集我等商議對策時,本將必定詳述這斷糧謀劃。”
不過,溫越聞言後,卻沒露出笑容。
他陳伏湧引到一旁,慎重地說:“陳軍門,關於這斷糧之計,我認為不宜在王總兵、劉遊擊等人麵前公開討論。”
陳伏湧不解地問道:“為何如此,溫將軍?”
溫越語氣冰冷:“本將懷疑劉藝間、靈坮二人已與流賊勾結,意圖在敵軍來臨時打開城門投降。
“根據我麾下的探到,他們與永安地區的賊匪往來頻繁,行跡可疑。
“此外,王宇少貪婪無度,福王賜予的賞銀被他私吞大半,導致部下軍士怨氣漫天,軍心渙散,我等也需提防其麾下發生變故。”
溫越深知曆史上洛陽城之所以失守,正是由於內部叛徒所致。
因此,自抵達洛陽之日起,他就命令情報局嚴密監控其他將領的動向。
目前收集到的情報顯示,劉藝間與靈坮投降敵人的嫌疑日益加重。
福王好不容易慷慨解囊一次,撥出五萬兩銀子以激勵守城官兵,期望每位士兵至少能獲得五至十兩銀子的獎賞。
然而,這筆款項在經過兵備使王長義、河南府知府康輝夢等官員的層層克扣後。
又被王宇少、劉藝間、靈坮等將領進一步侵吞。
最終到達士兵手中的銀子寥寥無幾,甚至不足一兩。
在洛陽物價飛漲的背景下,軍士們所得的微薄銀兩幾乎無法維持生計。
為了逃避責任,那些高級文官武將們將克扣軍餉的責任推卸給福王,暗地裡說他是吝嗇至極。
而這種做法不僅未能提升士氣,反而因為糧餉被克扣,使得軍士們的情緒更加低沉。
與此同時,福王撥給溫越的糧草已經順利運抵。
由於溫越的威望,負責押運的王府太監並未敢過分克扣。
儘管仍有一部分糧草由於各種理由被截留,但大頭還是交到了溫越手中。
在前兵部尚書呂奇偉的積極斡旋下。
洛陽城內的鄉紳富戶們也籌集了五萬兩銀子作為犒賞金,贈予溫越。
溫越與陳伏湧統率的聯軍共計七千餘人,按照人頭分配,每位軍士能得到四、五兩銀子。
銀兩分給溫越和陳伏湧多些,尚可接受。
然而,福王發下的一萬石糧食,卻引起了極大的爭議。
在當時洛陽高昂的物價環境下,這些糧食的價值,幾乎相當於十多萬銀錢。
這讓王宇少等人的部下,對福王產生了強烈不滿,紛紛抱怨其偏心。
連著陳伏湧也遭受了許多非議,直接被排擠在本地將領群體之外。
陳伏湧對此,又是憤怒,又是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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