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大成就是不樂意了。
這連番的作戰,已經徹底改變了他的脾性。
以往的鐘大成麵對建虜,提心吊膽,甚至還會尿褲子。
然而,領著許多軍士參與了大戰,尤其是慎水河畔的大戰,看著自己的部下一個個倒下,鐘大成猶如心割。
而且經過這些戰鬥後,鐘大成已經成長了。
經過溫越的教誨,他已經深深認識到了在軍隊中,有著高昂的士氣和軍心的重要性。
將軍給傷亡的軍士們免征田稅,這是凝聚軍隊的士氣,增加戰鬥力之舉。
不管是對於軍官還是將士們都是不易獲得的好事,怎麼能被一言除之。
所以聽到兩人說要免稅。
鐘大成站起身來,先是朝著溫越行了一禮,然後朝兩人怒道:“李總管,常鎮撫,這給傷殘將士免稅三年,是之前大軍出戰之前,將軍便就已經定下的軍律。
“是大人仁厚之心,也是對軍士們的保證,現在出爾反爾,豈不是遭人恥笑?
“況且也就幾千多畝的田地,就是免稅三年,又有何妨,那不成就少了這些田地的糧食,關外就會出現大亂?”
說到這裡,鐘大成臉上全是憤怒,眼中冒火。
坐在一旁的祖季也道:“老種的話我是讚同的,雖然給傷殘軍士發下了米糧已經是給了撫恤,不過田地再免稅三年,也不是不可。”
祖季是第一批跟著溫越的老人之一。
有他出言,份量更足。
其他有將官也道:“免稅三年田地的軍律,萬萬不可取消。”
對於將官們的反對,李昌荼麵不改色,緩緩道:
“有道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各位將領此戰出征入死,學生我大感敬佩,也絕無扣減傷亡軍士撫恤的意思。
“隻是現在青牙軍已經兵鋒銳利,為天下所知,日後大明其他地方又出現賊人,朝廷必然會調動將軍前去殲滅,這傷亡的將士會原來越多。
“現在這幾千畝田地,自然不能傷筋動骨,可是未來又有將士傷亡如何?這不能征稅的田地會越來越多,積沙成山……”
李昌荼朝溫越拱了拱手,說道:“學生提出這個建議,也是出於公心,為大人所著想。”
溫越安靜地聽著李昌荼的說話。
見其頗有舌戰群儒的樣式,知道李昌荼說這話,不止是除了表達忠心,也是有一絲私心。
如今他的麾下武將,全部建功立業,得了高升。
雖不至於囂張跋扈,也需要有勢力與之對衡。
這自古以來,與武將對衡的向來都是文官。
而周點柯等人與一乾武將都交好,乃是老好人一個,所以李昌荼唯有自己先站出來,表達對衡之心。
溫越點頭,放下手中的茶盞,站起身來。
頓時,正在激烈交鋒的堂中眾人,立即閉上了嘴巴,全部起身恭敬肅立。
溫越並沒有馬上說話,而是在大堂中來回踱步,最後走到窗口,望著天下降下來的雨點。
此時,外麵的小雨已經變成了大雨。
雨點嘩啦啦的落下,砸在屋簷前的地上濺射開來,變成一點一滴的小水滴,濺起一圈圈漣漪。
他站在那裡看了許久。
大堂中,各人靜靜看著他的身影,沒人敢出聲。
良久。
溫越轉過身來,歎道:“之前我定下這條軍律,乃是觀我青牙軍軍士都是我治下百姓,他們都是各家各戶中抽取出來的。
“這幾月連番作戰,這些傷亡的家屬遺孀,或是失去了自家的子弟,或是失去了自己的丈夫,或是迎接到的是傷殘的家人。
“這讓本將感觸極深,哪怕日後再艱難,再繁瑣,也務必要讓傷亡將士的老小,有充足的米糧衣物,不受困苦,這也讓我所有青牙軍軍士,征戰時沒有後顧之憂!
“所以即便未來米糧田地糧稅會因此受累,也必要保持住這條軍律,不可輕易取締!”
這番話說著大堂眾人動容。
他們齊聲道:“將軍仁慈,世間無人能比,我等追隨將軍,當儘心竭力,奮戰到底!”
李昌荼和常言錚兩人臉上都露出愧疚之色。
“大人仁慈,下官剛才乃是衝撞,真是不該!”
然後他兩人就要跪伏請罪。
溫越走過去,扶住他們,說道:“不必請罪,你們兩人大膽進言,能察覺這其中不妥,乃是忠誠智謀之士,日後本將還請你們多多進言才是。”
隨即,溫越又伸出手虛托,讓其他人也起來。
眾人再次坐定後。
周點柯起身,先是朝溫越行禮,然後朝著其他人笑了笑,拿出了一份文書:
“將軍,這是幾個月來解救回來的百姓,屬下和各位同僚整理出來的詳細統計。
“連帶之前從錦州南下逃命的難民,將軍治下新增人數為十八萬五千四百三十六人。
“這些人中多為壯年男子和婦女,以壯年男子為大多數,有男丁十萬八千六百餘人,壯婦則有六萬六千五百餘口。
“剩餘者則是老弱病殘,多是之前大戰之前收攏的災民。”
“現在這十八萬餘百姓,分彆安置在寧遠城、杏山堡、前屯衛等地,未來如何安置,還需將軍吩咐。”
說完,周點柯坐下。
溫越道:“嗯,這些百姓是需要妥善安置,你們既然統計出了百姓人數,可有什麼建議可言?”
聞言,周點柯給旁邊一人使了下眼色。
他旁邊的這個做文官打扮的,叫做容終。
容終也是跟著溫越的老典吏之一。
他能力平凡,但忠心耿耿。
隨著溫越實力擴大,他也水漲船高,成了享受核心利益的人之一。
容終道:“將軍,有關這些百姓的安置,屬下和周大人詳細商議過了,眼下我山海關外幾十裡地建有中前所和青牙堡兩城,附近的田地早就開墾完畢。
“若要繼續安置百姓,兩地怕是沒有多少田地可分。
“所以還是需要往北邊擴去,將寧遠、塔山、前屯衛附近的田地全部開墾,如此才能安置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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