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末書吏!
隻聽那蘇劍低頭,紅著臉,諾諾地說道
“回文君小的回到乞兒們住的破屋,在外邊草堆裡,藏好銅錢;便去尋乞丐頭目賴六,讓其另派其他乞兒,來此處乞討。”
蘇劍笑笑,笑容中,漏出些許難得的溫暖,“這些年,賴六對小的還行,這正興裡,雖不是頂好的乞討之地,卻也不差。他還給小人五文銅錢,讓小的去胭脂鋪子裡,割一小塊胰子,好生洗刷,說是跟著文君,得體麵些。”
那蘇劍頓了頓“小的原本打算找那些·挑竹竿·的買一身舊衣,卻又怕文君,嫌棄小人買的是賊贓。故此,昨夜小的跳進越溪河,泡了半個時辰,今日一早,便去那沽衣鋪子,沒料想,還沒開門。”
文呈道“那昨夜,你就在城外窩了一夜?”
蘇劍點點頭,“小的在城門洞旁邊,蹲了一夜。待到城門打開,沽衣鋪開了門,便買了一身衣裾;又出城跳進越溪河,好好洗刷了一番,扔了舊衣,方才敢來見文君。”
……
乞丐也分“流乞”、“坐乞”。
天天沿街掃蕩、下村莊乞討挨狗咬的,是流動乞丐。
這種乞丐地位最低,如果遇到自己快死了,便將自己“賣給”乞丐頭目。
吃幾天好吃的、喝幾天想喝的。
死了好讓同伴們,將自己埋到亂葬崗,免得喂了野狗。
乞丐頭目“買下”這種乞丐,便去大戶人家,強討一筆“打發錢”。
如若不給,便讓那快死的乞丐,晚上“自掛東南枝”,吊在大戶家門前……
那樣的話,這家大戶,麻煩就大了!
不說一幫乞丐,天天在自家門口吹吹打打、鬼哭狼嚎;就門前那顆棗樹上……
不是,是門前那棵休管啥樹上,吊死過人……能把你膈應死!
這日子,是沒法過了。
到了這一步,什麼“打發錢”、“安葬費”、“親屬撫慰金”、“老母安置費”……
鬼才知道哪來的親屬老母,反正,給錢!
……
坐乞,是有地盤劃分的,也得給乞丐頭目交“份子”錢。
份子錢,可以每天抽成、也可以“包月”,貼心服務、量身定製,多種按揭方式供你選擇。
……沒有包年的,誰知道自己能活幾天?
幾個月?
也許一場雨、一場雪,就沒了。
後世在各紅綠燈路口乞討的,都是“坐乞”,分了片區的,亂竄要挨揍。
這是真實的,就像“商賈”。
遠途販運、挑擔行走的貨郎、流動販賣的,叫“商”;
坐家開鋪子的,叫“賈”(音同古)。千萬彆把賈寶玉喊“古寶玉”,多音字。
……
文呈聽了,也不見怪。
等那伍良拿著物件兒回來,便安頓伍艮幾句,帶著蘇劍、伍良出城,奔自家地裡而去。
文呈家的地,離縣城並不遠。出了南門,過了越溪河上的石拱橋,便是很大的一片沃土。
由於是越溪河拐彎衝積出來的良田,加上溝渠齊備、旱澇無憂,是漢安縣地界上,一等一的良田沃土。
兩戶徒附人家比鄰而居。
一戶姓周,兩兄弟加一位嫂嫂、一兒一女,五口人;還有……兩頭豬、三隻雞。
另外一戶姓鄭,家中有母親,小兩口年齡不大;隻有一個白白淨淨四歲的小子、五隻三個月大的鴨子。
——能宰了,加酸蘿卜,鮮!
想啥呢?酸蘿卜老鴨湯……難不成,你還想吃人嗦?
……
文呈讓伍良,將兩戶人家喚到一個小小的場壩裡,說了自己打算賣地的事兒。
至於下一個主家,需不需要這兩家耕種,誰也說不來……也許人家兒子多,幾十畝地而已,人家自己都種了。
那周氏兩兄弟、鄭家小兩口一聽,臉色當即就變得蒼白。
鄭家老母,其實並不老;那眼淚,唰唰唰就默默地流下來了;周氏嫂子,忍不住抽噎起來……
唉,家無餘財萬事哀,一點點抗風險的能力,都沒有。
文家比較厚道,收取了租子以後,從不過來叨擾周鄭兩家。
待到山上橘子熟了,兩家去城裡賣橘子,順便給文家送一點。
加上一些菜蔬、野菌之類的,人家文家,都會回饋一些舊衣物、幾個煎餅啥的,從來不會白拿。
更不用說,彆家的徒附,三天兩頭還得給主家白乾活,時不時被主家叫去做這做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