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末書吏!
文呈行至縣丞楊大人的公房。
原本以為自己有可能會麵對楊大人含槍夾棒、冷嘲熱諷的言辭;沒成想楊大人顧不上與文呈掰扯,他如今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
進入公房,隻見房內案幾後,楊大人一臉愁容地跪坐於榻;
左首坐著文呈的叔公吳直,正在低頭看著賬簿;右側坐著的人,赫然是段八爺!
三人一見文呈進來,儘皆起身,一位看著文呈,就似家中長者看見晚輩遊學回家一般,眼神裡充滿慈愛與欣慰;
一位看著文呈,好似兄長欣然迎回親弟出征、現今全須全尾地得勝歸來一樣,一臉的喜悅之情難以自製;
一位看見文呈,就像久旱的土地恰逢甘霖、留守的淒楚婦人盼回自己的夫君似的,滿臉的驚喜交加。
文呈向族叔吳直行子侄禮,再向楊大人、段八爺拱手一禮,“吳老先生、八爺可是縣寺裡的稀客,午間就由呈做東,禮請兩位貴客小酌幾杯罷;不知楊大人意下如何?”
吳直乃是文家隱宗長輩之事,文呈自然不會沒事找事不打自招地表露出來;
與段八爺的交情,也自當儘力遮掩一二…哪怕極個彆的有心人猜出了幾分,有塊遮羞布,也是極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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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大人一臉苦笑“哎,老哥我如今都被債主追上門來了,顏麵儘失;說不得還需當個敗家子、變賣祖產還債,已是丟儘了楊氏先人那個板板…哪還有心思喝那馬尿喲!”
段八爺嗬嗬一笑,替楊大人打個圓場,“楊大人言重了,言重了…些許小錢,不至於,不至於,哈哈哈!”
文呈雖說離開漢安縣一陣子,但是縣裡的大事小情還是時刻留意著的。
楊大人托人進京活動,想在仕途上再更進一步的事情,文呈知道一個大概;估計楊大人因此是砸進去不少錢帛了……
文呈望向“廖記錢莊”掌櫃吳直,“敢問吳老先生,不知…楊大人所欠幾何呢?”
吳直合上賬簿,回應道“楊大人以田產作保,借貸了錢莊三千五百貫錢;如今連本帶利,需償還錢莊本利四千二百貫餘;零頭就免了。原本楊大人乃是我漢安縣裡的頭麵人物,按理是無需催債至此的…可…”
吳直一臉的無奈之色“可股東們,近日催緊銀根著實急促…小老兒我也從中周旋不住呐!”
文呈又望向段八爺;
段八爺訕訕道“文大人應當曉得,我平日裡就靠著放點小賬吃點小利,養活手底下一幫子不成器的後生…嘿嘿,楊大人在我這邊,借了一千貫,半年利息,才三百貫…而已。”
若是放在漢代民間高利貸,這利息倒是不算高;賭場利息一個月就得打個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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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大人滿臉肉疼加懊惱,“京城那幫忘巴丹!吹牛的時候個個都是司隸校尉的座上賓、人人皆為朝中權貴的席中客。辦事的時候,個個龜兒子不是家中有急事、便是推脫離京外出躲著走!”
左瞅瞅右看看,楊大人實在是找不到泄憤之物,抄起案桌上的鎮紙,猛地砸向一邊;將牆壁上“勉勉我王,綱紀四方”條幅裡的“王”字砸去一半,變成“勉勉我上,綱紀四方”。
——咦,這是要造反的節奏嗎?
聽到此處關節,文呈算是明白了這楊大人托人進京辦事,遇到了“京吹”、“侃爺”,被人當做山漢、冤大頭薅了羊毛……
也不奇怪,京師裡麵,就連馬車夫個個都是神侃,人人敢吹噓自己與某某大佬打小一起玩泥巴長大;隨便揪住一個京吹,他對皇宮裡的密辛好似都了如指掌似的。
可這些薅羊毛、宰土豪的侃爺們,也不至於將堂堂楊大人薅禿嚕了呀?
五千多貫錢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