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寧眼見對方的將領,還在山坡上看熱鬨,下令道“通知後方前來包抄的老劉,他為錘、我為砧,砸扁這些沒眼力價兒的狗東西!”
隨著一陣長短不一、低沉而蕭殺的號角聲響起,伴隨著一股股尖利的銅哨聲,隻見漢安軍營門大開,無數小軍陣列隊而出!
自中軍大營而來、在漢中郡兵後麵負責迂回堵截的老劉,側耳傾聽號角片刻之後…
沉聲命令“全營都有!弩車前出三十丈,用訓練箭矢,攢射兩輪;長矛兵在前,刀盾兵靠後,全員持弩,上三菱箭,弩箭朝下聽候命令!”
漢安軍全部都配發連弩、人人都是弩手。
刀盾兵本就負重,隻配備一具六連發彈簧弩,其餘兵種至少手裡一具、背上一具連弩!
連長矛兵都是兩具連弩射擊之前,馬車上的軍士們會將連弩發放到他們手中;長矛兵將矛往地上一插,接過連弩,立時長矛兵就變成了弓弩手!
等到兩具連弩十二支箭射完,敵人的前鋒軍陣裡,還能站著的士兵,恐怕隻有被射成刺蝟渾身僵硬的人了…
“不夠再添”!
——這是後勤保障兵的口頭禪,上好膛的連弩,流水介地往陣前送。
在信奉“火力為王”的文呈眼中,訓練一名優秀的弓箭手,需要士兵的天賦、需要漫長的訓練;
而彈簧發射的連弩,隻要學幾天“三點一線”的瞄準技巧、隻要你會扳動機括就行!
至於射的準不準?
漢安軍裡隻有“狙擊手”才關心,其他兵種從來不考慮這個問題精度不夠,數量來湊!
尤其是四輪馬車上的巨型連弩,簡直就是火箭炮造型…一具發射箱,裡麵足足有八十支箭矢…
而一架馬車上,裝備四具發射箱。一具發射完畢,軍士立刻拆下來,換上預先準備好的新的發射箱!
那火力,除非對方是歐洲全身板式精鋼重甲兵,可能會被箭矢掀翻在地;
而重甲兵一旦倒地,沒有幾個人的攙扶,僅憑他自身之力,是休想再爬起來了…
一般的甲胄哪能頂住這種攢射?
隻能被射成一地雞毛、變成一灘殘肢碎片。
漢安軍裡麵的軍官們最喜歡一句話“兄弟們,給我先來十輪無差彆箭雨覆蓋!”
沒這技術裝備的板楯蠻們隻能吼“兄弟們,給我上!”
給我射、給我上,一字之差,便維係著千百條性命的生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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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要乾啥子?!”
眼見對方蜂擁而出,單颺驚懼不已“憑籍一千多人馬,想與我軍野戰嗎?”
護中司馬左顧右盼,看看身後開始組陣壓過來的漢安軍,也是滿臉不解“這天色已晚,再有一個時辰就天黑了,難道彼等蠻夷擅長夜戰麼?”
單颺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這幫不知死活的鱉孫。命令全軍,給我衝過去!將這些蠻夷好好收拾一番,方解我心頭之恨!”
護中司馬自去布置不提
功曹掾史靠近單颺,低聲問道“單校尉可是想好了?一旦開戰,若是雙方收不住勢,最終死傷狼藉…這可如何向朝廷交代?”
單颺冷哼道“死些泥腿子罷了,朝廷哪有閒心管這些小事?”
“可,可這些縣兵…”
功曹掾史遲疑道“漢安令乃是孔融!他們都是孔文舉的屬下啊,還望單校尉三思!”
“啊呀不好!”
醒悟過來的單颺驚呼一聲“蘇府君那個灰慫,存心害吾!快快快,傳我軍令若是漢安縣兵不衝擊本陣,各部軍侯緊守本陣,休的出戰!”
眼見數名親兵分頭去傳達軍令,單颺方才安心不少,猶自不忿地咒罵“蘇固啊蘇固,你夠陰!這筆賬,某家權且先與你記下!”
功曹掾史是太守屬官。
在這個時代,你不敬朝廷問題都不大,若是不敬對自己有簡拔之恩的上官,那名聲可就徹底臭了!
見單颺咒罵自己的上官,功曹掾史難堪不已,也不敢吭聲…
如今處於“交戰狀態”,校尉一刀剁了自己,自己也隻有認命的份兒!
獨自在亂軍之中,被人隨手剁了——自己孤身隻影,又向誰去討要頭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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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颺的軍令尚未傳到各部司馬、軍侯處,隻聽見後方接近官道一側的軍陣中,傳來一陣陣慘呼,瞬時間後方陣腳大亂!
“報!”
親兵氣喘籲籲跑到單颺馬前,上氣不接下氣的稟報“報單校尉!那漢安縣兵箭矢凶猛,我軍後陣已潰!”
“報!”
又一名親兵趕來“報單校尉,後軍陣腳已亂,潰兵正衝擊中軍!”
單颺聞言大怒,一鞭抽在功曹掾史王某身上,厲喝道“麻那個麻皮!半柱香時辰,後軍就潰敗下來了,對方是天兵麼?中軍都給老子頂上去!”
王功曹掾史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鞭,也不敢齜牙;
忍住肩膀上的巨疼,伸長脖子望著後麵被潰兵衝擊的亂糟糟的軍陣,哀歎一聲“單君,對方的箭矢,比剛才軍營裡射出來的還要密集,我軍便是猛虎,也會嚇的跑路!兵敗如山倒啊,趕緊派人過去議和罷!”
單颺扭頭看著漫天飛舞的箭雨,陰森森說道“那就勞煩王功曹走一遭!速去,若是敢耽擱半息…”
單颺話音未落,王功曹掾史一提韁繩,呲溜溜就往漢安軍前哨營方向而去!
“這是要臨陣脫逃乎?”一名親兵驚呼出聲。
“箭來!”
單颺伸手接過親兵遞上的強弓,張弓搭箭,穩穩妥妥地瞄準王功曹掾史的後背,就欲將其射殺當場!
此時,身後傳出一聲驚呼“單校尉且慢!”
單颺舉著拉滿弦的弓,專心致誌地瞄準著漸行漸遠的王功曹,頭也不回地喝道“講!”
“單校尉,那功曹王君,是去議和,非是臨陣脫逃啊!”
護中司馬惶急不已的說“後方箭矢如雨,王君隻能去前方軍營中,乞求那方的將領下令!”
“哦?”
單颺聞言,點點頭“汝之所言,似乎有點道理。”
手中的弓箭,此時才緩緩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