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前路多險灘,馬家比那更難纏,它是能夠陪你折騰幾代人的大麻煩。
那日子,沒發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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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堅正欲領兵行軍,卻收到紙坊縣長的親筆書劄,上言吾自愧束下不嚴,以至於倉廩鼠患;今願捐資萬貫,貼補虧空,還望孫將軍垂憐。若罪在難除,必不見置,當補齊餘款、奉交印綬,乞寄命青州,以終餘年……
孫堅將書信交給甘寧道“上下其手、中飽私囊,僅「束下不嚴」,便想推托罪責,豈不美哉?甘將軍,你家呂司馬,欲意放那廝一馬,你如何看待?”
甘寧笑道“我乃區區武夫,隻管行軍打仗,哪管得了這許多?但憑二位司馬定奪。”
孫香道“那文功曹奪了縣倉,先將紙坊縣官吏之罪責,布告天下,以正視聽,占了法理;施粥賑濟饑民,得了大義;獻糧秣與泠將軍、皇埔將軍,賺了功績;按製,足額撥付糧草與我軍,得了情理。於情於理、於公於私,任憑誰也無可指謫;行事天衣無縫,做派滴水不漏,端的好算計!”
甘寧扭頭看著孫香,譏諷道“孫參軍來紙坊縣,已然一旬有餘,算是捷足先登了。若不是我家功曹行事果決,孫參軍的糧秣、軍需,恐怕還是水中月、鏡裡花罷?吃水不忘挖井人,孫參軍,做人呢,最講究一個厚道不是?”
孫堅與文呈有約漢安軍作戰方式,與眾不同,前哨營雖借與孫堅了,卻並不受孫堅節製。
若是孫堅製定下了作戰方案,甘寧認可之後,孫堅隻需要檢驗戰果便是。若是達不到所訂目標,漢安軍將士,自有軍法官依法懲處,孫堅不能乾涉…
文呈搞出來的“治外法權”,原始版的。
因此,甘寧並不懼怕孫堅,這個名義上的“上官”。
見侄子孫香,被甘寧懟的下不來台,孫堅出言道“兩位皆是某的臂膀,何須在此小事上爭執?那紙坊縣長,罪該萬死!”
一邊說,一邊舉起馬鞭指著遠處的囚車道“喏,檻車入雒。文功曹雖心思縝密,某也不是行事莽撞之人!將此獠押解到雒陽,請朝中諸公定罪罷,如此一來,誰還能指謫奪了紙坊縣倉之事?”
見孫將軍補齊了最後一塊短板,眾人點頭稱善。
孫堅領著兩千兵馬,數百輛大車,浩浩蕩蕩往扶風郡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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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凱袖手立於城牆上,對文呈笑道“文功曹,何以鼓噪那孫將軍,去劫掠扶風宋氏?你不怕天子震怒?”
文呈側頭,滿臉訝異“我何時鼓動孫將軍去劫掠豪強了?那宋氏,倉廩比縣倉還充盈,是實情罷?我不過是閒聊之中,陳訴了一個事實而已。”
呂凱搖搖頭苦笑,“那孫將軍,有兵無糧,終究還是,會去洗劫了某家大戶。文功曹此舉,是給孫將軍指明劫掠何人,更為妥當罷了。我隻是擔心,關中豪強大戶多,無權無勢者眾;何必偏偏去招惹中常侍宋典呢?”
“那是因為……孫將軍去劫掠豪強大戶,與我何乾?天子即便是要替家奴出氣,也尋不到我頭上……我個頭矮,天塌下來,自有高個子頂著。”
文呈也緩緩袖起手,悠悠道“更何況,宋常侍在宮中,已然失勢了。屬於軟柿子,捏著手感好、吃起來軟糯,還不麻嘴。再說了,他一個殘缺之人,攢那麼多錢做什麼?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錢財,乃身外之物,何必抓住不放呢?宋典其人,前半生助紂為虐、禍禍鄉裡,後半生捐資平叛,也算是散儘家財贖罪罷!”
方殷大師,如今聲名遠播,深受何皇後、靈帝讚賞。
況且方殷大師,一直與宮中常侍們,有千絲萬縷的勾連;他時常送來雒陽朝堂、宮裡的情報。
故此,文呈知道宋典混的不行了,正好孫堅又急需軍資,這不是瞌睡來了就遇到枕頭了麼?
總比讓孫堅去禍禍關中百姓強吧?
一路哭,還不如讓宋典一家哭呢。
吃了老百姓的,現在給我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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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募千餘民夫,在日月山興修工事之事……”
呂凱道“我已安排妥當。紙坊縣兵營,已然騰空,用以安置老幼病殘的流民。茅坑、消毒、簡易棚屋,也準備妥帖。招募流民青壯,修繕日月山腳下的引水溝渠、平整土地,文功曹此舉,讓流民不能聚眾作亂;讓彼等有事可做、有工錢可領,以工代賑,確實高明。”
文呈笑道“全賴呂君民政出色。我是一個懶人,這些繁雜事務,多虧了呂君日夜操勞。”
呂凱粲然一歎“英雄,時也,勢也。頂尖英雄人物能造勢,一等英雄借勢而起,次等英雄順勢而為。不知文功曹,是何等英雄?”
“我不是英雄。以前不是,現在不是;以後,依舊不是。”
文呈打小的誌向,是當老師……能夠收拾三年級以下的小學生,真過癮!
是當警察,能夠抓小偷,真威風!
是當廚子,能夠頓頓有肉吃,真香!
唯獨沒當英雄的誌向。
呂凱一席話,讓文呈頓覺羞愧難當,“我,就是一個打醬油的!”
言罷,轉身就溜…
留下城樓上的呂凱,目瞪口呆的看著噔噔噔竄下城牆的文呈背影,獨自呢喃打醬油?啥,啥,啥意思啊?
——哎,彆走,額給你社個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