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砂抿了抿嘴。
景元反而向她提出了另一個問題:為何最後呼雷沒有被狐人居多的曜青仙舟收押,卻獨獨囚禁在了羅浮之上?】
高級的豐饒賜福,丟太陽裡都殺不死嗎?這麼誇張的?
刃的不死性和令使有關,我勉強接受他死不了,但呼雷又不是令使……
啊,原來是用來警告了。果然,不是完全殺不死,而是某些高層故意留著不殺的。
【踏著靈砂的香爐煙氣前進,幽囚獄最底層,狼形的機甲癱瘓成了一座金屬小山。
一直以來博識學會都在研究長生種的生物特性,想獲取能用於醫療或戰鬥的成果。隻是礙於和聯盟的表麵關係,不敢做得太過出格。
在那些學士眼中,步離人與實驗動物也沒什麼區彆。
步離人絕不是單純的動物——他們將「貨物」的危險程度暴露在人前,隻為了讓它們能順利被送進幽囚獄中充當劫獄的武器。
……但說真的,動了這種程度的腦子,對步離人而言也確實很異常了。
地上殘破的金屬小山仍有活動。雖然在三人麵前,這東西與廢鐵無異,但如此異常的生命力仍然讓人沉默。
而這就是景元想給靈砂展示的,「為何呼雷被囚禁在羅浮而非曜青」的緣由。
有人想要像這台機器所代表的那樣,破解呼雷的秘密,學以致用。】
步離人這一次劫獄,到底是不是和博識學會合作的?
抓不到證據啊。
我其實覺得博識學會的研究是被利用了。步離人的自愈能力這麼強,難道不是合格的實驗動物嗎。
他們不可能和步離人合作的。這次是因為有幻朧當步離人的外置大腦,平時的話,公司和博識學會可沒有理由為了一些全宇宙臭名昭著的豐饒民得罪仙舟——仙舟聯盟可是真的癲子,扯上豐饒是真的敢跟你爆了的。
【“我聽說曜青的狐人與步離人的血脈尤為相近,”靈砂迅速理解了,究竟是誰、想要掌握呼雷哪方麵的秘密,喃喃道,“其中有些狐族子裔會像步離人一樣,不可遏製地陷入名為「月狂」的瘋症。”
“你沒猜錯。”景元緩緩點頭。
在步離人看來,月狂是解放力量的恩賜;但對狐人來說,這是血脈中避之不及的瘋狂。
靈砂想到了椒丘一直很在乎的“飛霄的病”。
飛霄看上去如此健康,到底能有什麼“病”,讓他如此輾轉反側,以至於鋌而走險?
“每個提問之人的初衷都滿懷善意。但是,世上所有通往災難的道路,都是由善念鋪就的。”
景元說。
“所以,元帥將呼雷囚禁在羅浮。這確實不是榮譽,而是……告誡。”
“因為同樣為了一念私心,為了所謂的利人善舉,羅浮上曾經發生過一樁足以警示後人的悲劇。”】
……可以確定了吧?步離人和狐人真的同出一源。
所以,飛霄也有這個月狂之症。
看這群步離人戰鬥的狀態,我好像大概明白了——月狂應該是能解放強大力量的“病症”,但伴隨著力量的解放,會損傷身體,而且讓人心智瘋狂。這對步離人的自我修複能力來說那就是灑灑水,但狐人的恢複力跟不上……
而且步離人能控製月狂,狐人不行。
景元在一步步引導靈砂得出結論啊。
說起來,呼雷確實是後來才轉移到羅浮的?真的是對於出現「飲月之亂」的羅浮的警告啊。
【靈砂自己也擅長權衡,因此,這樣的考量她不是不能理解。
但她最想知道的事,景元沒有回答。
持明輕輕歪著頭,“您當年也懷著這樣的心態「權衡」了我的師父,將她放逐去了朱明仙舟,卻坐看「藥王秘傳」在其中死灰複燃?”
景元抱起雙臂。
“令師有沒有告訴你……”他問道,“她為了自己一廂情願的善念,借探視的便利,為彼時才剛剛蛻生完畢的丹恒施展了能回憶前生知識的醫術?”
丹恒和靈砂同時愕然。
景元沒有貶低她的做法。她以為龍尊恢複前世神智,便能重續持明族守望建木的職責,能讓蠢蠢欲動的勢力蟄伏,也能讓族中一切紛爭平息重回正軌。
也許初心是好的沒錯,但是,“正如我方才所說:許多利人善舉,不過是災難的開始。”
就因為這件事,從此以後,羅浮的丹鼎司不再有司鼎一職,直到今日靈砂返回羅浮。
這毫無疑問就是真相。】
竟然是靈砂的老師嗎!
這麼搞可把丹恒坑慘了!要不是丹恒有過去的記憶,他也不會被關在幽囚獄,也不會被刃那麼追殺!
丹恒這麼糾結,說到底全都是靈砂師父的鍋啊!
如果沒有這回事,丹恒也許能作為普通的持明在羅浮長大了……
不可能啦,龍尊的力量沒離開,他就不會逃出持明風波詭譎的政局之外。但會理直氣壯且輕鬆很多倒是真的。
結果把丹恒搞得裡外不受待見。
想多了,這裡找丹恒的人,大部分都不在意他是不是真的記得。
不,我是說他自己,如果確實不記得,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糾結,而是更能理直氣壯。
而且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搞得白露和丹恒都很尷尬。丹恒逃不脫製裁,白露龍尊的位子也坐不穩。
好坑啊。
【沒有說謊的餘地,想要求證也很簡單。唐突而至的真相讓人無法接受,靈砂幾百年的仇恨都快變成笑話了。
“如此說來,妾身要感謝將軍以一紙流放令保護了老師。”
持明的女子輕飄飄地說,然而,景元的回答是:“恰恰相反,是我該謝你才對。”
靈砂有些愕然地抬頭。
“我所行所求,不過是「問心無愧」四字。”景元平和地說道。
長生種的生命何其漫長啊,想要達到這四個字是何等艱難呢。
“砂小姐為師父的判罰牽累,也不得不遠走他鄉,對個中緣由一無所知。而今丹鼎司的情況錯綜複雜,聯盟將你派來挑起這樁苦差事,是省了我的心。難道我不應該謝你嗎?”
靈砂吸氣,歎氣,最後,還是無奈地輕笑出來。
“……不愧是神策將軍,連讓人興師問罪的話茬都不留一個。”
靈砂說自己不會選邊站——但事到如今,她對景元的態度又是如何呢。
她難道還會繼續對景元冷嘲熱諷,用挑剔的態度麵對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