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劍四顧心茫然。
陸仁甲從來沒有將自己當成什麼神明和強者,輪回者在他看來和白領、工人、賣早點的沒什麼區彆,隻是份工作。
這是好聽的說法,退一步說,就算他想稱王做祖,那也不是近期的事,他隻是個腕表上隨時掛著“抹殺”的家夥。
也許未來他不會再將普通人類看作同類,就像人類看黑猩猩,天人之彆,可他現在還做不到。
幸好,至少眼前這些村民不是他的同類。
他們隻是一群需要尖叫的牲畜。
少年到了。
聾啞人的情緒失控其實比一般人看起來更為劇烈,普通人可以哭喊,聾啞人隻能被迫接受,連悲傷也必須寂靜。
封在冰中的少女被陸仁甲處理過以後更像是睡著了,少年用額頭緊貼冰麵,“啊、啊”地呼喚幾次,眼淚不受控製地流出來。
陸仁甲按住他的肩膀,原封不動將那些破碎的光影和畫麵塞進少年腦海中。
這大概有些殘忍,陸仁甲看到少年雙眼泛白,青筋暴起,四肢微微抽搐。
唯一值得稱道的是,雖然辛苦,他並未抗拒。
等全部傳輸完畢,少年無力地跪在地上,仰視少女被冰封的屍身。
男生的身形一般總會比女生壯碩一些,可是看到少年蜷縮在少女腳邊,少女於冰棺中自然而然垂下的手仿佛要將少年擁入懷中。
任誰也不會認錯這對姐弟的關係。
“殺光他們,每個人。”
冰冷的命令從陸仁甲口中吐出,少年本該聽不懂,但自打巫師世界之後陸仁甲就在精神力或者說神識方麵下過功夫,再也不會出現需要翻譯器的情形。
加上這命令從心底響起,肅殺和惡意清楚無誤地傳遞到少年心湖。
少年隻是啜泣。
陸仁甲煩躁不已,耐著性子思索,恍然大悟。
自以為找到盲點的陸仁甲在身上摸索,丟給少年一把鐵劍,這是來自全職世界的新手玩家裝備,隻要拔起它,這些村民的實力還不如哥布林,結局不言而喻。
少年仍舊不願接過。
這樣的態度無疑使得陸仁甲愈加暴躁,語調中不再有什麼餘韻,隻剩下急切和狂怒“那是足以讓你複仇的力量!殺光他們!想想你姐姐經受過的所有折磨!想想你們本可以一起走下去的未來!想想你被迫再也不能牽起她的手!”
“還是你不喜歡用劍?”
陸仁甲身後憑空出現二十來平米的武器展示台,法杖,手槍,機關槍,長刀,火繩槍,拳套。
基因改造藥劑,機械手臂,桃木劍,符咒,拂塵,蠕動的心臟,猙獰的蟲子。
聖潔的金光,腐臭的黑雲,不斷變形伸展的魔氣。
和他指間一模一樣的戒指。
一時間,除去陸仁甲從不顯露的正統修仙法門,他可以說是掏出所有的家底,擺在少年麵前。
“去完成你的複仇!”
少年從來沒有聽過那麼焦急的嗓音,它幾乎有些暗啞。
他也從未見過這種情緒,仿佛雜糅幾千人份的悲傷,隻提煉出其中最濃稠的痛苦。
不,這個強大的神明根本不是想要少年完成他的複仇,他的所作所為和眼下的一切關係並不深。
少年抬起頭,眼神中滿是悲傷和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