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工地上一片昏暗,太陽燈雖然光線強烈,但掛在高處,照到地麵上,隻是一片慘白。
雜亂的現場,鋼管木板砂石等隨處堆放,一片狼藉。
風從一條狹窄小道吹過來,吹動細沙飛揚,帶著絲絲涼意。
宿舍是臨時搭建的,類似於工棚,裡麵很寬大,但擺放著幾個大通鋪,或站或坐,幾十個人,就顯得有點擁擠。
喬春梅坐在一塊床板上,肚子很大,微微喘息,旁邊,一口鍋,咕咚咕咚,燒著一鍋水,在翻泡。
王守田和另外兩個工人,打開一箱方便麵,一袋一袋撕開,倒進鍋裡。
“不好意思,各位兄弟,隻能吃方便麵了,先對付一下。”喬春梅掃視一眼:“是我連累大家了,錢拿不到,又沒活乾,實在抱歉。”
“嫂子,彆這樣說,如果沒有你,我們都不能團結起來,哪來的活乾。”
“嫂子,不是你的錯,鬼知道這工地忽然停工,才去幫忙打突擊,狗日的那邊新源建築公司又賴賬。”
“我們不能這樣餓死吧,逼急了我們一起去,不給錢砸了那家公司。”
“對,我們討個公道,憑什麼乾活不給錢,還有沒有天理了。”
“天亮我們就出發。”
一時間,工人們七嘴八舌,氣憤地嚷嚷著。
也怪不得大家著急,工地上每次發工資,都會寄回家,留一點生活費,可以支持到下個月。
沒料到工地停工,喬春梅就出去找活,那邊工地遠一點,來去消費大,很快錢花光了,新源公司錢遲遲不到位,眼看著就要喝西北風。
“大家冷靜,冷靜。”喬春梅急忙擺手:“再給我兩天……不三天時間,錢一定到位,我向大家保證。”
喬春梅對喬宇雖然有信心,但也不能保證立馬討到錢,這裡是蘇城,不是鄉下,關係很複雜的。
“左三天,右三天,鬼知道你是不是在糊弄我們。”
一位三十多歲的瘦高個男人揮舞著手,大聲嚷著,光頭,一臉凶狠。
“賴三,你怎麼說話呢。”老向大聲吼起來,他雖然年紀大,但長得結實,聲音洪亮:“喬春梅為大家受苦受累,你不感激也就算了,還他麼侮辱人。”
“是啊,賴三,你良心被狗吃了嗎,當初要不是喬春梅收留你們幾個,你們哪有活乾,早就睡大街了。“
另一個人插言,性子很直,指著賴三的鼻子大罵。
“她收留我們,但我們不能跟著她餓死吧,我們兄弟幾個,在雷霆雷少那邊建築隊,已經聯係上活乾。”
賴三大聲嚷著,他身邊立即站起十幾個人,平時都是和他一黨,賴三掃視一眼,挺了挺胸,更有信心,看著喬春梅:“把我們兄弟幾個工錢先給了,我們走人,其他人願意陪著你等,不關我的事。”
“放屁,錢沒討來,拿什麼給你們。”老向惱火地拍了拍床板。
“我知道喬春梅有私房錢,先給我們,那筆工錢討回來,還給她。”
賴三早就算計好,脫口而出。
“狗日的,那是生活費,你眼瞎了嗎,她挺著大肚子呢,營養不能沒有。”
老向破口大罵,賴三梗了梗脖子,也火起來:“老東西,再嚷嚷,彆怪我對你不客氣。”
“你動我一下試試。”老向操起一把錘子,他身邊立即也站起來幾個人,怒視著賴三。
瞬間,劍拔弩張,工人沒什麼文化,都是腦袋一熱,拳頭說話。
“都踏馬給我消停點。”
喬春梅猛然站起來,手扶住腰,聲音嚴厲。雙方立即安靜,喬春梅平時可很有威望,雖然挺著大肚子,也沒人敢對她大言。
喬春梅氣得呼呼喘幾口,冷聲說道:“這世上,同享福的大有人在,共患難卻更可貴,道不同,我不留,賴三,錢給你,另謀高就去。”
“不行,那筆錢留著你生孩子,不能動。”
王守田急忙反對,喬春梅瞪了他一眼:“讓你拿就拿,彆婆婆媽媽的。”
王守田張了張嘴,沒再說什麼,低頭出去,回到自己和喬春梅單獨住處,拿著一遝錢過來,交給賴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