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
新安縣新安醬醋廠,寬大的柵欄門緩緩打開,廠長胡漢明夾著公文包,快步走出大門。
一群人忽然圍過來,領頭的是朱亮:“胡廠長,總算找到你了,門衛不讓進。”
“找我有什麼事?”
胡漢明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顯得很忙。
“你不是答應過幫我們安排工作嗎,我們都來了,都是熟練工,進你們廠沒問題。”
新安醬醋廠,是新安縣最大的國營醬醋廠,廠裡大幾百號人,都是國家發工資,旱澇保收,塞一些人很平常。
“你們?”胡漢明掃視一眼,滿臉不屑:“一群鄉下人,也想進城,哪有那麼容易。”
花旗鎮隻是新安縣下屬,基本算農村戶口,土地卻沒多少,地位有點尷尬。
經濟剛剛開始複蘇時期,打工潮初期工作難,城鎮戶口還很吃香。
很多人想方設法進城,高萍就是典型,花旗鎮人,嫁給新安縣一個又老又醜的,所以,她第一次給了萍水相逢的喬宇。
“釀造個醬油醋,談什麼熟練工。”胡漢明沒有等朱亮爭辯,揮了揮手:“走吧,走吧,沒時間和你們囉嗦,等會縣政府領導還有個酒局,我趕時間。”
“胡廠長,你不能這樣,當初可是答應我的,我才幫你做事……”
朱亮大聲叫起來,胡漢明立即打斷他的話,厲聲說道:“朱亮,話不能亂說,你就是為你自己討工資錢,怎麼就叫為我做事了,我答應你,是讓你做花旗鎮醬醋廠廠長,現在你也知道什麼情況,廠還在陳子玉手裡,你們有本事到她那去鬨,失業了關我屁事,再這樣發展下去,我的廠都要被她吞了。”
說完,胡漢明擠出人群,大步離開。
朱亮等人愣在當場,一臉死灰,停頓了十幾秒,有人吼起來:“狗日的朱亮,這就是你說的找工作。”
“我他麼也不知道,堂堂大廠的廠長,竟然說話不算話。”
朱亮大聲叫屈,其他人卻不理會:“你是不是拿了胡漢明好處,拿我們當猴耍。”
“我沒有,我對天發誓,如果拿好處,天打五雷轟。”
“發誓有屁用。”
“你賠我們工作,還有我的腿傷。”
“我胳膊也傷了。”一位吊著胳膊的人大喊:“打這個狗日的。”
“打。”
“打。”
“打。”
一群人吼著,好像情緒找到了發泄口,對著朱亮一頓拳打腳踢,一直打到朱亮死狗一樣躺在地麵上,一條腿拖著,明顯骨折。
“我們回花旗鎮,陳子玉憑什麼開除我們。”
有人大吼,一群人紅著眼,浩浩蕩蕩離開。
第二天一大早,花旗鎮。
大街小巷貼滿了醬醋廠招工的告示,明確規定,年齡十八到四十,文化至少小學畢業。
特彆強調交五險一金。
“五險一金是啥?”有不懂的紛紛詢問。
“養老,醫療,工傷,失業,生育,五種保險,還有住房公積金。”
“啥叫住房公積金?”
“就是可以買房子用的……”
“這些可是國營大廠的待遇,我有個親戚就是這樣,過年過節,還有很多禮品。”
“對,現在,我們花旗鎮也有了,私營的,這待遇一樣。”
“我讓孩子回來報名,瑪德,在外打工也沒這個好。”
“估計趕不上,我家孩子和老子都去了,在排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