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啊,我隻是在想,在新品著色問題上是不是還可以有彆的方案。”盛棠輕聲說。
她其實是有點煩躁的,因為司邵的那句話。
不想離開敦煌,是因為江執在嗎?
可她更覺得,是0號窟的事在勾著她牽著她。
轉眼又一想,就算0號窟裡藏著驚天地泣鬼神的秘密又如何?跟她有關係嗎?
這種矛盾的反複拉扯的心理著實令她煩憂。
司邵麵對盛棠向來是好脾氣,無限縱容,他說,“棠棠,我就是不想你有太大壓力,做文創這行,如果壓力大於興趣,那最後做出來的東西就會失了靈性。知道為什麼袁旭總會輸給你嗎?就是因為他太想贏了,而你呢,心思特彆單純,每次麵對新品的時候,你的初衷隻是喜歡。”
不糾結市場,隻遵從初心。
她喜歡這樣東西,然後就去做這種東西,就這麼簡單。
盛棠看向遙遠的夜空,像是對司邵說,又像是自言自語的——
“其實,我也怕輸。”
想著可以讓自己變得更好,這是她兩年來都在努力去做的事。
司邵一怔。
盛棠沉默良久,再轉頭看他的時候,眼裡有笑,很亮,就跟夜空裡的星。
“不過你說得對,我們也總不能一直待在敦煌,給我幾天時間吧。”
至少,拓畫的情況她想搞清楚,要不然總會在心裡留件事。
司邵知道她這句話沒說完整,給她幾天時間,然後呢?就離開?還是決定留下?但他也聰明的沒多問,笑了笑,“好。”
江執出了奇的積極,一大早就來了工作室。
當時盛棠正在跟酸辣雞爪比賽刷牙,就聽竇章嗷地一聲,緊跟著雀躍聲起——
“太師父!”
盛棠在這頭一個氣息不穩,噗地一聲,牙膏沫噴了一鏡子……
等洗漱好出來的時候,發現江執登門入室了不說,還帶了早餐過來,擺了一桌子可謂豐盛。一縷清風和刺客都圍著江執轉,江執呢,真就跟上神似的坐在那,姿態悠閒。
瞧她出來了,江執頭一偏,看著她笑了笑。
竇章是個勤快人,屁顛跑過來跟盛棠說,“師父快吃飯吧,太師父帶早餐過來了。”
盛棠的目光落竇章臉上,這給他美得啊,也難怪高興,以往買早點的活都他來。
“司邵呢?”
一直沒見著他人。
竇章一聳肩,“非得出去吃早飯,咱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這麼一桌子早點……”
等竇章又屁顛過去跟他太師父膩歪時,酸辣雞爪用肩膀頂了盛棠一下,低笑,“fan神行啊,不動聲色就打得情敵潰不成軍。”
盛棠穩住氣息,“瞎說什麼呢。”
酸辣雞爪笑得一臉神秘的——
“我呢,這陣子在敦煌待的總能聞到愛情的酸臭味,怪異之下就上網閒溜達,你猜怎麼著?還真讓我查出點端倪來。”
說著,就見她狼爪一伸,衝著盛棠的領口就來了。
盛棠眼疾手快,一巴掌拍了她的手。
疼得酸辣雞爪哇哇叫,“過分啊!我又不是男的,看看怎麼了?”
江執抬眼,朝這邊看了看。
……
早飯著實是挺豐盛的。
盛棠也沒客氣,甚至半點扭捏的姿態都沒有,喝了足足一大碗的綠豆粥,包子吃了一籠,豆腐腦一碗,油條兩根,又搶了竇章半碗驢肉黃麵。
兩人臨出發前,竇章主動請纓,要求隨同,被盛棠拒絕了。
竇章可委屈了,楚楚可憐轉向江執,“太師父……”
雖然不清楚這倆人要去哪,但能肯定一點的是,他跟著去絕對長見識。
豈料江執沒有隔代親的優良傳統,他說,“聽你師父的話。”
好吧……
那半碗的驢肉黃麵真是白給她吃了。
上車後,江執實在忍不住好奇問她,“你平時早上都吃不上飯嗎?”
盛棠瞥了他一眼沒吱聲。
嫌她能吃就直接說,拐彎抹角的乾什麼。
江執見她不說話,笑了,朝她這邊壓過來。
冷不丁的。
嚇了盛棠一跳,“你乾嘛?”
江執的臉頰離得她很近,彼此呼吸交纏,生生衍出一絲絲曖昧來。他也不回答她的話,就笑吟吟地瞅著她,然後,視線漸漸下移。
先是落在她唇上。
盛棠脊梁一僵,抬手捂嘴,又想起上次,再把手放下……
更是逗笑了江執。
視線繼續下落,在她領口處掃了一眼。
盛棠冷不丁想起酸辣雞爪往她領口抓的時候,他是看了她一眼的。
心口驀地突突。
但硬挺著沒動。
江執壓臉,低笑,“你啊,都是稱神的人了,出門就不能……”
“不能什麼?”
他的氣息又近了近,“不能穿得周正點,還跟從前一樣。”說著,手一繞,替她係上安全帶。
不修邊幅。
雖說領口沒露多大,但也是寬衫寬褲的,腳上蹬了雙球鞋,這穿衣喜好壓根就沒變過。
盛棠的一顆心伴著安全帶卡扣的哢嚓一聲也跟著晃蕩了一下。
不會……發現了?
應該沒有。
盛棠儘量坦然相對,一清嗓子,“去祁餘家而已,又不是參加宴會。”
江執微笑,坐直,“就你這性子,參加宴會十有八九也是這身。”
祁餘家的老房子離敦煌市區有一大段距離,四周幾戶鄰居都是屈指可數,但有會做生意的,開了餐廳,本地菜和山野菜為主,還帶著賣自家產的葡萄、杏乾之類。
祁餘平時出攤,就在附近租的房子,沒回老房子這邊住。
等江執和盛棠按照導航到地後,老房子院落的大門敞著的,祁餘比他們早到一會兒。
擇了停車的位置,進了院,盛棠扯脖子喊了一聲祁餘。
很快,從院落西側的一房裡傳出祁餘的聲音——
“在這兒呢!”
是平時用來放雜物的儲藏間。
祁餘的父親離世後,所有遺物也被祁餘一並放裡頭了。
盛棠和江執進來後,就見裡麵暗沉沉的,沒窗子沒燈,光源就在門口那點陽光和桌角的煤油燈上。
真是古董啊,她驚訝,這年頭還能找到用煤油燈照亮的。
“快、快搭把手,我爸的東西都在這兒呢。”祁餘撅個屁股,抬著箱子的一側,正好煤油燈的光亮照著他的臉,憋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