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啊……真是一個跟一個不一樣。”
他歎了口氣,坐下,端起鍋喝了一口湯。湯裡是燉得極爛的白蘿卜,和他記憶中的味道有些接近。他忽然覺得喉嚨有些哽,連帶著胸口也堵。
“我得找點事做,不然我真得瘋。”
他自言自語,把鍋蓋好放一旁,隨手抄起衣服披上,出門就往後院走。後院有塊閒地,以前他種過蔥薑蒜,如今長滿了雜草。他站在那裡看了一會兒,忽然彎下腰,赤手拔起了一撮雜草。
手指剛一接觸泥土,那股冰冷和濕意透過皮膚沁進骨子裡,竟讓他覺得格外清醒。他像著了魔似的拔著草,動作越來越快,手也臟了,衣角也濕了,卻沒人叫停他。
“你不想讓我活得痛快,我偏就活給你看。”
他低聲說著,聲音帶著一股狠勁,像是下了死心。
院子的角落漸漸熱鬨起來,幾個孩子拿著陀螺在地上轉,幾個婦人開始在井邊洗衣,劉光天家的狗又開始追著雞滿院亂跑。
可這一切都和何雨柱無關。
他還蹲在地上,手裡抓著一把草根,一言不發地拔著、扯著,像是要把心底的怨氣一根一根地拔出去。
他不知道接下來要乾什麼,但他知道,他不能再這麼等著、忍著、受著。
何雨柱蹲在後院的水缸邊,剛洗了把臉,冷水一潑在臉上,那種刺骨的清醒像針一樣紮進他的大腦,把昨夜那一團混亂的思緒逼出一點空隙來。他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抬頭看了一眼那漸漸明亮的天空,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咬了咬牙,心頭升起一種不安卻堅定的念頭。
“得走一步棋了。”
這念頭生出來的那一刻,他自己也愣了幾秒。
他,何雨柱,從小到大吃苦耐勞,從來都是靠雙手過日子,從來不求人、不伸手。但現在不同了。他現在不是缺飯吃,他是連口氣都喘不過來。錢,是現在最急的事。
他心裡擰著。
求人這事兒他不喜歡,更不擅長。可他也清楚,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他得借點錢——哪怕隻是過這一段風頭的周轉金,也比現在空空如也強。
他想了很久,翻遍了腦子裡的每一張熟麵孔。
秦淮如?哼,她現在巴不得看他笑話。
易中海?不用想,八成會裝聾作啞。
幾個年紀相仿的鄰居?早前也許還成,如今人人都在看他怎麼落下馬的,說不定還巴不得他求到門口,好拿捏他一番。
——那就隻剩下一個人了。
婁小娥。
何雨柱站在院門口,望著東頭婁小娥住的那間屋子,心裡像壓了一塊沉沉的石頭。
他記得婁小娥早些年是個潑辣潑辣的主兒,嘴不饒人,可人不壞,眼裡有事,說話直來直去,不像其他人那樣陰陽怪氣。她雖不是這院裡人情最稠的主兒,但起碼心裡敞亮,有恩會記,有情會還。
“借錢這種事,唉……”他皺了皺眉,心裡跟拔了毛的雞一樣難受,“但凡能撐,我也不想張嘴。”
他心裡一陣猶豫,腳卻一步步往婁小娥那屋靠近。
剛走到門前,他又頓了頓,猶豫著要不要敲門。他的手舉到半空,停了足足三秒才輕輕敲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