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瀅冷哼道“我若不要呢。”
彰華俯身，與她額頭相抵，道“你若不肯，休怪我惱怒。”
白瀅嘟囔著嘴，睜眼道“惱就惱，我不怕你。”
彰華一頓，在她耳畔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若不叫你吃點苦頭，豈不浪費了我燕王的名聲。”
一番廝磨之後，白瀅終於明白，彰華表麵看起來冷靜沉著，那都是裝給外人看的，在她麵前，他是隻蠻橫的奶狗。
在這個適合重逢的雨天，因為室內的溫暖兩人變得再次熱烈。兩人連午膳都沒用，彼此合衣而眠，寧靜地睡了幾個時辰。
直到黃昏，彰華醒來，見到身旁的人兒正寧靜地躺在他身側。
雨後的黃昏，天色依舊晦暗，還增添了幾分寒冷。這座用黃泥與木板構築的房屋，一點也比不上啟銘殿，然佳人在側，彰華卻如同置身金屋華宮中，一點都不想離去。
被窩裡溫暖如春。心愛的女子就蜷縮在他的身旁，沉沉地浸在夢中，呼吸輕輕滑過枕頭，留下無邊枕香，宛如粉嫩的秋蓮在風中瞌睡，綻放無邊清幽無比的花香。
可愛如此。
世間怎會有如此可人的模樣？
彰華的嘴角忍不住上揚，又朝她湊了過去，伸手抱住她，將自己的下巴抵在她的頸窩，再次閉上眼睛。這種擁她入眠，將她牢牢拴在身邊的感覺，是如此令他心安。
當白瀅醒來時，已是晚上。彰華早就不在床榻隻上了，耳邊不時傳來屋裡的腳步聲與人語聲。
她坐了起來，彰華回頭凝望著她，見桌上有幾道那婦人送來的簡潔飯菜，她起身來到桌邊。一道青菜，一道鮮菇小炒肉，一盤雞蛋，一鍋豆腐湯，米飯則盛在一個橢圓形的瓷盆裡。如此飯菜，於農戶的夫婦來說，已是最好的服侍了。
一天的辛勞總算沒有白費，這妮子朝彰華甜甜一笑，“你快來吃飯，我的肚子也餓了。”彰華忍不住嗤笑，不斷往她碗裡夾肉。
白瀅一笑道“謝謝，你這陣子是不是也這麼對著崔念雲？”
彰華不答話，道“多吃些，肚子喂飽了，心也會跟著滿足。不然太瘦太餓，整天胡思亂想。”
白瀅瞪了他一眼，彰華道“給我點時間，我會跟你交代清楚的。”
兩人吃完飯，彰華同她並肩坐在對窗鋪設的一張厚實木榻上，窗戶望出去，儘是一片漆黑的夜色。
白瀅吃飽飯，身子懶洋洋地靠在彰華的肩上，雙手交叉不時抽扯，十分不自在。
彰華摟住她的腰身，道“你彆擔心，我已讓石瀨傳信給你哥哥，明日他便會率人過來接我們。還有默娘，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已命人四處尋找，一有她的蹤影便會即刻告訴你。”
白瀅隨口嗯了聲。
彰華撫摸她的秀發，心間滑過一陣柔情，今晚鐵定是走不了了，隻能再次將就一晚。他遲疑了下，對著她道“瀅瀅，此次回城，你便先隨你哥哥住在相府吧？”
她抬眸道“為何？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彰華握緊她的手道“不是，眼下戰況緊急，我隨時有出征的可能。我不在王府，你若作為外客住在王府，我怕——然在相府不同，有你爹爹，還有你哥哥，他們都會替我照顧好你。”
一聽到出征，白瀅的手微微緊了下，道“若你出征了，我要隨你一起，屆時記得叫上我。”
彰華點了點她的鼻子，將她摟得更緊，“傻丫頭，行軍打仗之人，怎可將女眷帶在身旁，這是軍規，我身為將領，更該以身作則。況且，刀光劍影之下，我隨時會——”
白瀅捂住他的嘴巴，搖頭道“我不想聽這些，我隻知道，與其看著你置身於危險中，不如與你同生共死。”
彰華聽她如此情真意切，心下怎能不感動，遙記一年前的她可不是這樣，有點受寵若驚，道“傻丫頭，可將你帶在身邊，我會分心，無法心無旁鷺，我答應你，我若出征，必會像在哀牢山那段時光一般，每日與你通信，可好？”
白瀅斷然道“不好，你就是不想讓我跟著你對嗎？”
彰華注視她片刻，見她情緒失落，眉間隱隱帶著憂色，心裡再三遲疑，終究還是硬下心道“瀅瀅，我會與你一同到老，怎會舍得死在戰場上。還有，你應當相信我，你可知曉，我之前攻打北齊時，不出三月就將它瓦解，我……”
彰華話到嘴邊，猛然住口。她眼下雖失去記憶，然那終究是她的故國，他不忍將北齊一役作為戰績在她麵前炫耀。
白瀅抬眸道“你將它如何了？”
彰華低頭不語，白瀅忽而想起道“對了，彰華，過段時間，我打算去哀牢山看那大叔，你到時帶我過去可好？”
彰華皺眉，“好端端的，為何突然提起他？”
白瀅甜甜一笑，道“我總感覺他很親切，仿佛以前就認識他，在哀牢山那幾日多虧了他的照顧，他如今一個人孤苦無依，怪可憐的，我打算帶上很多好吃的去看他。”
彰華知她心中的牽掛，道“好，到時我來安排。不過陛下乃南翎重犯，若貿然前去會招惹閒言碎語，屆時我找個借口向父皇奏請，悄悄帶上你即可。”
“你不生氣？”
彰華挑眉道“我為何要生氣？”
白瀅對上他的眼眸，“他如今落到這步田地也有你的功勞，你們男人之間的戰爭我不懂，可我知道他是一個俘虜，卻能享有那般待遇，定是你手下留情。我以為他是你的階下囚，在你眼中必然是不喜我去看望一個囚犯，沒想到你……”
彰華點了點她的鼻子，道“傻丫頭，隻要你喜歡與陛下一起待著，等你我成親之時，我想辦法接他過來觀禮可好？”
白瀅目光一亮，驚喜道“什麼，這會不會為難你？”
“不會，我做這一切，自然有我的道理。瀅瀅，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何事？”
彰華神色沉重，握緊她的手，道“無論以後發生什麼，你都不能因為陛下而恨我。”
白瀅啞然，“好端端的，我為何要因為他而恨你？”
看著彰華不語，她一時沒想明白。直到後來，她才知道，比恨更痛苦的，是處於愛恨交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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