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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高小姐,王爺來了(1 / 1)

彰華一騎如雲,往幽丘城門方向而去,他一口氣追到幽丘城門口,停馬眺望南下的馳道,但見道路延伸,道旁行人已三三兩兩,夜幕深深,朔風蕭蕭,目光及至視線儘頭,隻有漫漫硝煙,並無車馬痕跡,彰華向駐守城門的守官問道“今日可有見到護衛長護送馬車出城?”

燕王這般洶洶趕來,莫名其妙發問,令守官吃驚不小,幽丘城眼下戰火硝煙,能逃走的國人早就逃走了,剩下的都是孤老無依之輩,士兵們自是不敢鬆懈,“稟王爺,我等今日在此守候一天,並未見到馬車出城。”

彰華一愣,立刻掉頭回營,將軍營挨個搜了遍,仍舊未見到她的身影。

這時,兩名小卒匆忙趕至,“稟王爺,護衛長命我等前來告知,他下午護送那小廝上路,前往陰山山中尋一食材。今日炊事營上報,前幾日遭受東黎偷襲,軍中糧食恐怕撐不過二十天,所以那小廝自告奮勇,前往山中采摘些鮮果野菜,好補貼軍用。”

彰華身影不動,心裡卻冷暖交替,這原本是他作為上將軍該憂愁之事,她一個弱女子,卻承擔起這份重擔,她是想為他分憂麼,思及此,他暗自歡喜,她雖與自己置氣,然不忘關心自己,但正因為她這份勇敢與獨立,叫他覺得,她是不是能隨時離開自己,他神色陰沉。

過了戌時,天空雲層積卷,黑壓壓的似乎又要降雪。

彰華獨自坐在營帳內,幾案上的燭火不時被從帳簾縫裡擠進來的風吹得明滅不定。他有些心神不寧,陰山乃是連接東黎國境的地帶,山脈裡經常有東黎士兵出沒,若是她再次落入敵軍之手,他又要該如何將她救出?手中的書卷,已經無法翻看,終於拋了下去,披上軍袍,奪簾而出。

寒風迎麵襲來,卷起他獵獵衣角,幾案上的燭火,瞬間被熄滅。

彰華眺望那連綿不斷的北麵山脈,那方烏雲壓頂,隱隱望見白色的雪花飄灑而下,他出神許久,忽而,一片鵝毛大的雪花垂到他麵龐,頭頂上,隨之傳來一陣呼呼的朔風聲,下雪了。她的身子是嬌弱的,此刻這種大雪紛飛,寒風呼嘯的天氣,最適合躺在榻上烤暖爐,他的心裡感到一陣失落,仿佛有一塊跟著她步入陰山中,忽而策馬揚鞭,率領上百名士兵,朝陰山奔去。

白瀅下午出營的時候,天氣還算晴朗,不想過了一兩個時辰,暖陽便被雲層覆蓋,到了戌時,天空已然飄起大雪。

雪花夾雜著雨珠傾盆而下,沿著曲曲彎彎的山路,在雨雪中行了十來裡路,馬兒已筋疲力儘,再馳行下去,恐有危險。

石瀨在山中尋到一處廢棄的農舍,落腳走進,他與幾名侍衛先將裡麵收拾一番,將唯一的臥室讓給白瀅歇息,自己則與弟兄們臥在小院屋簷下。床鋪著一堆費草,然她自己將外衣披上,臥室用搜集起來的枯木起火取暖,這才緩和下來,原本她已經凍得渾身僵硬。坐在床榻上,她縮成一團,這山中本就陰冷潮濕,此刻加上雨雪,白瀅猶如置身冰窟,下午出營時身上衣物並不薄,可褪去外衣,她就隻剩下中衣與貼身衣物,瞬間又凍得打哆嗦。

就這麼堅持了一個時辰,她感到口乾舌燥,心裡有些氣悶,沒有驚動門外的石瀨與小卒,取出放在床沿邊的水囊,喝了幾口,放下後來繼續發抖。

窗外不時傳來朔風囂張的呼聲,怎麼辦,食材還未采摘到,就要凍死在這山中了嗎?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感覺到有人在敲門。

迷糊間睜開眼睛,見門外亮了一盞燈,石瀨不知何時起身,此刻竟站在門外,輕聲道“高小姐,王爺來了。”

石瀨下午禁不住白瀅再三懇求,又想著此事對軍營有利,就護送她進山中。誰料突逢天色驟變,幾經輾轉才在廣袤荒涼的陰山中覓得此處得以避寒,他知道,今日未經得王爺同意便送高小姐進山,倘若真出個意外,自己便萬死難辭其咎,因此,他不敢冒險在雪中啟程回營。

此處雖可遮風避雨,但今晚,他不但在白瀅住屋安排輪班守衛,下半夜更是親自值守,他暗自猜測,王爺在得知高小姐進山後,會不會追過來,沒想到王爺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他頭戴帷帽,身披避雪的蓑衣,手裡拿著一個包裹,裡麵似乎是厚實的虎裘,雙足沾滿雪花,從農舍的門外,徑直踏入堂屋,身後留下一個個泠泠的腳印。石瀨原本單膝跪在彰華麵前,低頭做好要受訓的準備,彰華卻隻問了他一句“高小姐呢?”聲音無法聽出喜怒哀樂。

他朝裡邊指了指,彰華的身影從他跟前掠過。

白瀅從床上,慢慢坐直了身子,朝門口看去,彰華身上披了一件蓑衣,雪水不斷往下滴,他的神色並沒有憤怒,卻也無歡喜。渾身散發著令人感到壓抑的氣氛,白瀅瞪了他一眼,想起那日他的振振有詞,心裡的火便消停不下,然在他的這一刻,心又軟了下來。他臉色發白,雙眸迷蒙,呼吸不時顫抖,想來必受寒氣阻攔。

白瀅的視線,從他英俊的臉龐上慢慢落到他腳下的那攤雪水。“你趕緊把衣裳脫了,濕透了若不捂乾,這天氣容易受了風寒。”

彰華卻不說話,站著一動也不動,就那樣杵在門邊。白瀅這幾日都未與他言笑,此刻見他與自己賭氣,冷哼道“你若著涼了,我可不會關心你。”頓了頓,又道“關心你的人多了去了,反正你也不是非我不可,乾嘛在雨天天跑進山中來找——”說罷,她一口扭頭,側對著他,自己坐在床上縮成一堆,眼中的餘光卻始終不見他有任何動作,終於還是忍不住,略略正眼,見他仍舊站在那裡,她忽然一下子下了床榻,走到他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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