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華來到回廊,就見崔念雲挺著個大肚子,猶如塞進一個飽滿的西瓜。他心中一窒,果真如張苟之前稟報的那樣,她在謊稱孕期。
他原本想走進同她交談,他不願相信,瓊姑的死和她有關,或許,隻是彰赫一人所為?
就在此時,石萊卻疾奔過來道“王爺,少相來了,說是事關高小姐,請你即刻回啟銘殿。”
啟銘殿,聽聞高文晏的告知後,彰華直視著他道“可曾問過,領頭的那位姑姑長什麼樣?”
高文晏焦慮的臉色漸漸褪去,沉沉道“臣問過,頭發高高挽起,後腦插了一根褐色木簪,膚色油黃,左邊的嘴角長了一顆黑痣,看樣子大約三十多歲,必是宮中的老姑姑。能得如此年長的姑姑伺候,想來帶走瀅兒的人,必是宮中的哪位娘娘了。”
彰華默默無言,目光猶如蒼涼的風,仿佛下一刻就能掀起驚濤駭浪,然神情卻極為平靜,他仔細回味高文晏的話,嘴裡呢喃道“木簪,黑痣?”
彰華的腦中迅速將芳若的容貌捕捉,幾乎與高文晏描敘的樣子重疊,他既欣喜而納悶,喜的是幸好隻是他的母妃,她必定知道自己對瀅瀅的情意,就算對她有什麼不滿,也會看在他麵上不敢為難她;悶的是母妃素來不喜歡瀅瀅,與她從不往來,為何突然之間會讓芳若來相府強行將她帶走。不管怎樣,既然已經有了線索,彰華刻不容緩,“你先回相府等本王消息,本王即刻進宮。”
夜裡,月光寂靜,雲華殿仿佛陷入沉睡中。
白瀅坐在地上,心中一片紊亂,她明白容妃將她關在此處的用意,倘若她不承認自己是白佶之女,容妃是不會放自己離去的,但她又如何承認?
恍惚之間,密室的門被打開,微微滲進些許光線,室內仿佛卷起一片雪暴,走進來約摸十個人,腳步窸窣,看著她微微抬頭,領首的人走勢越來越快,猶如刮起一陣殺戮之風,寒意瞬間浸滿整間密室,領首的人正是容妃。
蒼涼而陰狠的一群老宮婢包圍著白瀅,容妃站在中間,就像一位驕傲的神明,她俯視著她,“說,你是何人?”
白瀅沉默不語,她一雙靈動的星眸此刻閃著異樣的光彩,不解,疑惑,痛苦,甚至還有哀怨。
容妃驟然低頭,盯著白瀅,“你到底說不說,你接近我兒的目的究竟是為了什麼?”
為什麼她從白瀅的眼中,看到的隻有這些,而沒有她預想中的焦慮與擔憂。
白瀅抬頭,逆著容妃那淩厲而又殘忍的目光,“娘娘想讓臣女說什麼?臣女與王爺在一起,自是因為我們對彼此傾心,除此之外,並無其他。絕非娘娘的一口咬定,就可對臣女定下亡國公主,甚至敵國奸細的罪名。”
容妃微微呆了呆,她沒料到,事到如今白瀅仍會如此堅定,“娘娘,此女能將燕王蠱惑,說明她詭計多端。要不,給她點顏色瞧瞧,看她招不招。”說此話的,是雲華殿的老嬤嬤芳離,因辦事得力,之前從暴室被容妃挖掘到雲華殿的,此刻見白瀅細皮嫩肉,那股在暴室的折磨欲又被勾起。
容妃眉頭微微皺起,目光朝芳離瞪去,她不想對白瀅用刑,不是不願,而是不敢,此女是彰華心尖上的人,她隻想逼她就範,承認自己是白佶之女,承認自己對彰華圖謀不軌,將白瀅的招供之詞擺到彰華麵前,叫他自己死心,然後把她交由刑部即可。
若是此刻對她痛下毒手,豈不坐實自己屈打成招,對臣女威逼言誘的醜行嗎?
白瀅指著容妃,“娘娘,你這麼做,王爺他知道嗎?倘若讓王爺知道,自己的母妃對他心愛的女子營私舞弊,甚至暴戾恣睢,他會作何感想?難道不會覺得你這位母親十分恐怖,從此遠離你嗎?”
容妃聽得胸前起起伏伏,白瀅的話叫她想起她之前毒害過宜妃,彰華差點與自己決裂之事,她緊緊咬住嘴唇,怒喝道“住口,”容妃驟然出手,一掌重重地扇在白瀅的臉頰上,狠辣的聲響貫空而下,白瀅竟無法避開,被一掌扇中,嘴角滲出幾滴血絲。
白瀅驚恐地往後挪了挪,隻見容妃雙眸猶如蠍子般狠狠地盯著她,不斷朝她跨進。“誰允許你提及我兒?”“竟敢拿華兒來壓本宮。”
她接過芳離遞過來的馬鞭,狠狠朝白瀅揮去,白瀅的身子瞬間被抽得鮮血淋淋,猶如染上無數片紅葉,她肆意地朝白瀅發泄,直至白瀅哭了起來,她的動作才猛然頓住,呼吸慢慢平靜。所有的怒意凝固在容妃臉上,化為一陣殘忍的冷笑,“敬酒不吃吃罰酒,彰華是本宮的兒子,本宮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你若老實交代,本宮尚能饒你一命,否則,從暴室出身的芳離姑姑,定能替本宮好好教訓你。”
她向白瀅微微一笑,眸子冷冷地注視著地上那女子,將她的恐懼收進眼中。她知道,自己方才的失態,已經將她嚇到。
刑夜偷偷站在室外,眼看著這一切發生卻無能為力。看樣子,容妃是不打算放過姐姐了,若是找主子,他必定不肯相救;若是找那高文晏,依他的能力,無法與容妃抗衡,看來,除了彰華,誰都救不了阿姐。隻是,彰華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要讓他如何開口,去告訴他此事。
室內,容妃將那馬鞭放到燭火下炙烤,明滅的火花將鞭子烤得滾燙尖利,還滲出妖毒橫飛的飛紅,叨叨作響,猶如冰錐般刺骨,仿佛火爐般烤肉,若是被抽上,除了受儘皮肉苦楚,恐怕這流下的疤痕也不輕易除去。
白瀅臉色驚變,想不到平日看起來端莊大氣的容妃,手段竟如此狠毒,她這是要那這烤過火的馬鞭,來毒打自己嗎?
容妃看著白瀅,嗬嗬一笑,就在馬鞭高高揚起時,一小婢匆匆走進,在容妃耳邊道“娘娘,燕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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