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是通往朧月閣的必經之路,怎會有鵝卵石呢?難道宮人們沒有每天打掃回廊嗎?”彰華眉頭緊鎖,將目光落在站於門檻守候的蘇明身上。
蘇明聽到彰華的疑問,上前跪了下來,“殿下明察,那回廊小廝們可是每天早上都會清理雜物的,正因那是通往朧月閣的路,他們更不敢懈怠。”
“將那鵝卵石呈上來。”蘇明揮揮手,命小廝端盤而出。
彰華撿起那青色的鵝卵石,目光淩厲,“蘇明,你去花房問問,這鵝卵石上麵沾染的泥土來自何處,孤瞧著,不像是尋常的灰泥。”
“喏,殿下放心,小人即刻去辦。”蘇明的語氣懇切而恭敬,他雖侍奉在彰懷身邊多年,可早已是彰華的人,對彰華言聽計從,上回他冒死在驗親的水中摻雜白礬,就是因為聽從彰華的差遣。此刻,眼看著彰懷命不久矣,他著實不想給彰懷陪葬,隻能依賴彰華了。
直到隔日清晨,彰華一夜未眠。
期間彰懷醒來一次,他意識模糊,彰華未了他一些湯水,接著又暈過去。
醫者們也不敢鬆懈,一直端跪在床前查看,每當彰華詢問時,得到的都是一樣的回複,“請殿下早作準備,皇上龍體垂危。”
彰華在心情沉重時,還要安慰過來看望的嬪妃,皇後來到丹心閣哭得撕心裂肺,容妃也幾近昏厥,哪怕這麼多年來彰懷不待見自己,她一樣會為他哭泣。
丹心閣內室好不容易安靜下來,他小心翼翼地為彰懷掖了掖被子,緩緩走出。
殿中,石瀨遞上一把小刀,“殿下,那天刺殺您的廚子已在牢中自刎。”
彰華微眯雙眼,透著危險與殘忍,“可查到什麼線索?”
石瀨道“那人不是宮中禦廚,如何出現在寒山廟,屬下還未能查清。”
彰華冷哼一聲,“還能如何?寒山廟周邊都有禁軍侍衛守護,他能自由出入,定是有人接應,接應者要麼是宮中人,要麼就是前朝之臣。”
“如此,該如何搜查,宮中上千人,朝臣極其家屬,往少了說也有數千之眾,茫茫人海,該從哪裡入口?”
彰華皺眉,仰起頭,用手捏了捏鼻翼,“將上元節參加祭祀之人,列個名冊,拿給孤。”
頓了頓又道,“宮中加強守衛,所有宮人一一嚴查。”
“喏。”
“還有,”彰華想了想又道“將刺客的屍首掛在城門中,讓國人辨認,能線索者,重賞千金。”
石瀨聽言,垂下頭不敢回應。
“怎麼了?”
石瀨道,“刺客已經自毀容貌,眼下,整張臉血肉模糊。”
“什麼?”彰華詫異。石瀨接著道“刺客自刎前,用刀不斷割磨自己麵部,我等來不及阻止,如今,怕是無人能知他的真實模樣。”
彰華聞言,愣了一下,嗬嗬笑了起來,“想不到,刺客竟聰明至此,能猜到孤心中所想。可見他幕後之人,不簡單。”
石瀨瞬間明白,“屬下知曉,屬下會不動聲色地去排查。”
“嗯,你去吧。”彰華語氣透出無比倦意。
石瀨行了一禮,關心問道“殿下,高小姐還在府邸等候,你看要不要?”
彰華擺擺手,目光堅決,“你去回話,就說孤這幾日怕是無法離開皇宮,她自己一個人在府上若是孤單無聊,可先回相府,和高家父子一塊等候孤的消息,說不定,再過幾日他們就要進宮了。”
石瀨點點頭,不再說話,躬身而出。
片刻,蘇明上前輕道“殿下,那花房的人給了鵝卵石的回複了。”
彰華轉過身來,“怎麼說?”
“那人說鵝卵石上麵的泥土並非出自宮內,必是來自宮外,而且這泥是罕見的珍貴的紅泥,尋常人家用上起這麼珍貴的東西。”
彰華呢喃自語道“宮外?”
自己遇刺與彰懷摔倒都是宮外之人所為,且怎會如此湊巧,彰懷剛剛出事,被關在牢裡的人就自刎而亡,難道是同一幫人所為?或者說,都是受同一人指使?
相府,白瀅在清晨聽到石瀨的回稟,下意識地搬回相府。
一是彰華不在府邸,她一個人覺得苦悶,相府有家人陪伴著,終歸好些;二是高家父子每天都會進宮,他們能第一時間帶來彰華的消息,也好叫她知道,那人如何了。前兩日彰懷突然摔倒,她就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這天黃昏,白瀅在梓吟的陪伴下,來到回廊。
她長袖宛如一朵蓮花,在濃鬱的紅霞中飄逸著,她輕輕拂過回廊的石柱,冰冷的觸感不時襲來。她神色恍惚,腮邊的蒼白映著夕陽柔弱的光芒,回廊漫漫的金紅色也變得溫軟起來。高文晏見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永遠都是這麼動人,無論從哪一個角度看,都是那麼絕代芳華。
他緩緩走到她跟前,心也變得安定下來,“瀅兒,”
時隔多日,他終於再次見到她。此刻相見,她雖然依舊恬靜淡雅,卻已經不同了……她身上散發出屬於女子獨特的清香,那樣的香氣就算他一直想逃避,卻也抵不過,她成了彰華的人的事實。
他們兩個,他是再也插不進去了。
“哥哥,”白瀅走近兩步,急聲詢問,“他如何了,宮裡可還安靜?”
高文晏一怔,點點頭,“殿下一直守在皇上床前,皇上隻怕——”
高文晏咽下想說出的話,就算他不說,白瀅也能明白,彰懷怕是不久於人世了。“瀅兒,”
高文晏輕輕啟口,“若是有朝一日,你後悔跟他在一起了,記得來找我。”
白瀅目光閃閃,朝高文晏莞爾一笑,“哥哥莫不是舍不得妹妹我,見我立馬要嫁給彰華了,你在這傷感?”她又調皮地眨眨眼睛,“哥哥放心,我愛極了他,他也愛極了我,我們兩個,是不可能分開的。”
不久之後,她才明白,有時要愛一個人,比殺了他更難。迫使兩個人分開的原因,往往不是因為簡單的愛與恨,而是立場與身份。命運,高於一切,有時,愛情必須讓位給國家。
這時,高正鬆快步朝他們二人走來,“你們兩個,趕緊隨我進宮。殿下傳話,皇上要駕崩了,瀅兒作為殿下的妻子,必須去送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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