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白瀅看著他，冷冷一笑。
彰華明顯被她的淡然激怒，“背叛”了他，還敢如此若無其事。
隻見他跨前極不，桌上的筆墨紙硯皆被他掃落在地。
白瀅佇立在案後，怔怔地看著這一切，誰知彰華越過桌案，來到她旁邊，抓起她的小手，朝內室走去。他身形高大，且從小習武，力道大得驚人，白瀅知道反抗無用，索性任憑他拉拽。
片刻，她被按在床榻上。“既然你如此認為，朕便遂了你這心願，來人。”
門外，石萊渾身顫抖地走進，身後還有一名小廝，手裡端著瓷碗，放在窗邊的幾案上。
“滾。”
石萊不敢抬頭，急急帶著小廝退出。
白瀅看著瓷碗裡的藥湯，味道刺鼻，色澤漆黑，上麵還浮著些許藥渣，他終於要動手了。
她防備多日，本以為他隻會在膳食中下藥，未曾料到，他會親自帶著藥過來，逼她服下。
他平時待自己再怎麼溫柔耐心，骨子裡實則從未褪去那股狠辣絕決。思及此，她抬頭勾唇一笑。
他目光飽含恨意，當真是怒極，臉色鐵青而冷冽，表情既盛怒而又痛苦。如此傷他，讓她心裡猶如被針一次次刺下，紮了又拔，拔了又插，淩遲心口都不為過，可比起她的痛，這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他要殺了自己的孩子，這一切，都是她逼的。
“嗬嗬嗬……”白瀅忽然自嘲一笑，她的手指不斷在腹部搓磨，目光落在那瓷碗上，她好像即刻飲下，然後，再告訴他，那是他的骨血，是他一直渴求的孩子，她恢複記憶了，所以殺了他。
可她做不到，那也是她的孩子，一個母親的剛強與保護欲油然而生，她不會如彰華那般狠辣，他可曾想過，他踏進北齊皇宮的時候，已經是個勝利者。
政事她不懂，男人之間的爭鬥，野心她也無法理解，可他連條活路都不留給白氏，下令趕儘殺絕，還焚殺了桓弟，令他麵目全非。趁人之危，在她失憶時，帶她和父皇來到南翎，她衣食無憂，樣樣有人伺候，而父皇卻在哀牢山受儘顛沛流離之苦，明明他們有多次相認的機會，肯定是他威脅逼迫父皇，才讓父皇不敢告訴自己真相。
父皇臨死之時，該是怎樣的孤獨與絕望？可他還要瞞著她，殺了父皇，還要了她的身子，騙她入宮為妃，他怎能如此厚顏無恥？這一切，都怪他，若不是他的野心與謀劃，自私與欺騙，她不會如此痛苦與尷尬，愧疚而後悔。她看著他，目光充滿諷刺與厭惡，笑的是他，更是笑自己的癡傻，竟然受他愚弄了這麼久。
“你休想，這是我和鳩淺的孩子。”她狠狠地道。
看著她堅決的目光，彰華又怒又痛，她竟然如此維護那個孽種，極快，白瀅隻覺得頸部一痛，彰華掐住她的脖子，“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若有一日，我發現你愛上鳩淺，我會掐死你。”
可話剛說完，卻見他呼吸沉重，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瞬間，他放開了她。
目光卻陰騭，還透著狠毒，殺意漸漸釀起。
“把藥喝了。”說完，手掌抬起她的下頜，她開始掙紮，他重重一捏，她疼得臉色發白，咬牙抿唇，淚水如連綿不斷的雨滴，滑落到臉頰。
她被迫仰頭，雙手不斷拍打她，然她的力氣於他而言，簡直是蜉蝣撼樹，不自量力，須臾間，他另外一隻手端起藥碗，打算朝她嘴裡灌下藥水。
她的掙紮，令他怒極，同時，心裡也猶豫著，他已問過醫者，此刻墮胎對她來說有何影響，張苟說不會影響她以後的生育，但短時間內的身體受損，是必然的。
他想過的，除掉她肚子裡的野種，待她休養好後，他會向她解釋一切，娶西涼公主乃不得已而為之，隻要她還願意跟著他，他可以立馬廢後，扶她上位，以後隻寵愛她一個，他對她的承諾他一直都記得，從未想過違背自己的諾言，隻要她能忘了鳩淺，他們可以重新開始。
他的這番打算，在她的厭惡與掙紮麵前，顯得多麼可笑而荒誕，她一點也不在意他的感受。
思及此，他猶如瘋魔。“你背叛了朕，還敢護著肚子裡那孽種，你等著，朕要帶領大軍攻打東黎，無論如何，都要讓東黎將鳩淺交出。”
“朕要將他千刀萬剮，車裂，腰斬，活烹，讓他死無全屍。”
“朕要查出他的真實身份，找到他的家人，屠儘他的九族。”
他一句一句地道，似發泄，似仇恨，他與鳩淺不共戴天。
白瀅大驚，眼看著那藥水朝嘴裡灌來，她低頭，咬住他的手掌，他疼得將藥汁放回幾案，就這麼愣愣地看著她，並不還手，嘴裡扯出一抹苦笑，她邊咬邊流著淚水，最終，放開了他。
他怒極，再次端起藥碗，待他轉身之際，已見她縮進被窩，她拿起秋毫劍，大喊道“彆過來。”
他端著藥碗的手，不斷顫抖，“你乾什麼？把劍放下。”
待看清那小劍是何模樣後，他冷笑道“秋毫劍，這是東黎的武器？是他送給你的？”
她彆過頭，默認了他的質問。
彰華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很好，你用鳩淺送給你的劍，要殺我？”
他狠了狠心，上前兩步，她立即將劍拔出，抵在自己的脖子上，鮮血頓時滲出，她目光倔強，“你若敢傷我孩子，我絕不苟活這世上。”
彰華頓住腳步，因她的話差點跌倒，目光悲痛，“你就這麼在意他？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他猛然將碗朝地上狠狠一摔，藥汁弄臟了他的衣袍。
他刻意壓低了聲音，“那我呢？我算什麼？我從未這般愛過一個人，你把我當做什麼？”似絕望，似氣憤，更是祈求。
白瀅閉上眼睛，心中絞痛，身子忍不住開始發抖，“你有三宮六院，最近還娶了妻，你有那麼多女人，找我做什麼？”
彰華大笑，聲音悲戚，“然，我有那麼女人，卻還為了你不惜……高瀅，你配不上我的愛，你不配。”
白瀅輕蔑一笑，“我已經不稀罕你的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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