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瀅卻是懊悔，早知如此，她就不該回來，能與桓弟相聚。心中頓時百味交加，思緒飄忽，攪得她一團迷霧，彰華的話，事關父皇，還有桓弟，她身子漸漸顫抖。
“瀅瀅？我……”她猛然將他推開，脫離他的懷抱，神情鄭重而淡定，“皇上，民女鬥膽，懇請皇上一事。”
“什麼？”彰華神情黯然，聽到她的稱呼與自稱，驟然間覺得二人隔了千山萬水。
“請皇上放民女離開。”
彰華斷然拒絕，“你已經是我的妃子，是我孩兒的母親，我是不會放你走的。”
白瀅目光瞬間染上寒意，彰華不僅如此，還因為她的話而憤怒，他按住她的肩膀，緊緊地看著她，再次說道“八年前我沒有放你走，如今更不可能。永不相負，永不相離，無論你說什麼，都不能更改。”
“你執意將我留在身邊，是覺得我殺不了你，是嗎？”
“否，我說過，天底下能把我殺死的隻有你一個。你若想要我的命，隻管拿去好了。”他輕飄飄地說著，仿佛在她麵前，他願意將性命雙手奉上，“隻要你能解恨，那就動手吧。若是你下不了手，那就給我十年時間，等沅兒繼承我的皇位，我就在你麵前自行了斷，為我當年的行為付出代價，嗯？”
提到彰沅，白瀅的心仿佛被人抓扯了一般，漸漸朝地麵癱倒，“他，他，沅兒……”
“是，我們的孩子，他很出色，聰明，乖巧，你一定很想他，對不對？”見她神色鬆動，彰華也變得溫柔起來。
白瀅仿佛快要窒息，孩子就是她唯一的念想，這麼多年，若不是想見孩子的信念支撐她，她不知能不能熬下來。她想了他五年，還記得當日生下他，她摸著他的臉蛋，他是那麼可愛，那麼嬌小……
白瀅閉上眼睛，身子軟了下來，彰華抓緊機會摟上她，下頜貼緊她的秀發，心中猶如被她填滿，五年了，她終於重回他的身邊。
白瀅靠在他的胸口，感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心也跟著安定下來，並非還在癡迷他，而是無力與愧疚。與彰華的愛恨糾葛令她乏力。還有對孩子的愧疚，她是他的娘親，卻未能陪伴他長大。室內一時安靜默然。
良久，他聲音柔和，“隨我回宮，瀅瀅，你可知我有多想你。”
他的語氣柔得能鞠出花來，滿滿的寵愛。
白瀅唇角輕勾，緩緩地抬頭，“回宮？你還想讓你的那些妃妾陷害我，暗殺我？你還打算再將我關進冷宮，賜我白綾？”
她聲音平緩而淡然，他卻未知她的鄙視與堅定，她怎麼可能還會再回到他身邊。
彰華眉頭緊皺，心突然被針紮了一般，“你放心，我會解決，我對你說過的話，從未忘記過。”
他指，他會一心一意待她，他隻有她一個。
白瀅嗬嗬一笑，嘴角儘是諷刺，“多謝皇上美意，隻可惜，恐皇上美夢未成真，我便會成為刀下亡魂。”
“我看誰敢？”他的手猛然一緊，目光狠辣而堅定，“這次回去，我把她們全部攆走，我的後宮隻有你一人。”
“皇上既然如此堅決，為何幾年前不攆，現在說這些，難道是真覺得，民女會再次上您的當，看來皇上到現在還以為，民女好騙得很。”
她輕輕笑著，就算他說的是真的，她也不稀罕。
她推開他，站了起來，“我是不會跟你走的。”
他目光沉痛，“在彆苑時，你曾說過，我犯錯都值得你原諒，你不會怨我。你這句話，可還作數？”
“不作數，”白瀅忽然揚高了聲音，怒目圓睜，他還敢提及此事，他當時在河邊要了她的身子，過後又誘導她說出此話，一想到受他愚弄了那麼久，她就恨得咬牙切齒，“我對你說的話，我在南翎的一切，就跟你為我安排的身份一樣，都是假的，都不可當真。”
“然，所有都是假的，可我知道，我們的感情是真的。”
他目光悲傷，眼中氤氳的霧水迷失了他的視線，可看著她卻依舊堅定。
白瀅不語，彆過頭不再看他。
良久，目光終於回落到他身上，“你憑什麼覺得，我還能和你在一起，我能問心無愧，一個仇人整天在我麵前晃蕩說情話，你覺得我能忍受？”
“但方才聽到你願意以死償還，我心有感觸，但止於如此，你我之間，早已注定，無法回到過去。”
“幾年前的恩怨，我早已經忘了，你若想我好好地活著，就得放了我，否則，你是想再逼死我嗎？”
彰華聽得心驚膽顫，心中滿是悲傷而痛楚，想起之前在宮裡對她的種種折磨，想起哀牢山她一心求死的那幕場景，他的身軀猛然抖動，隻聽她又淡淡地說著，“你有你的賢妻妃妾，你有你的抱負霸業，可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有些事，我知，不能怪到你頭上，而我也沒有錯，隻是，我們已經不是彼此的兩人，彰華，我已經放下了，你也放過我吧。”
我已經放下了，你也放過我吧。
彰華吸了一口涼氣，眼裡儘是痛苦與失意，她的話句句刺傷了他，身心都是劇痛難忍。言畢，她拂開他的手，猶如墜崖當日要舍棄他一般。
“不，”他輕吼，身子繃緊，雙手緊緊按住她，一時慌亂不已，絞儘腦汁為自己尋得希望，“沅兒呢？你因為我，連他也不要了？”
白瀅深呼吸，“若你願意讓我帶他離開皇宮……”
“不行，他是我的骨血。”
白瀅一陣冷笑，“我會去上寧看他的，隻要你不會阻攔。”
聽到她的話，彰華猶如掉進深淵裡，快要死了一般，她還是想走，就算有沅兒，她依然要同他訣彆。
他的雙手不自知地用力，讓她的雙肩越來越疼，可她卻忍住不出聲，而是冷漠地看著他，她要叫他自己放開，而不是她去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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