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麼時候進來的？她怎麼不知道？
“你要乾什麼？出去啊。”她朝他吼叫。
彰華神色黯然，輕輕道“我，我……”他支支吾吾，撓了撓後腦，“我是想問你，可要用膳，折騰了一夜，你肚子想必餓了吧？”
他說著小謊，可臉色小心翼翼，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
白瀅彆過頭，“不勞皇上費心，民女想歇息了。”
彰華頓覺尷尬，他貴為一國之君，被人嗬斥不說，還被人下了逐客令，幸好周邊沒人，否則，他的麵子就要下不來台了。
白瀅沒看他，突然彰華坐在床榻邊，將白瀅抱在懷裡。
她微微掙紮，卻被禁錮著，幾乎是被彰華按在懷中。
冬日將他的發絲凍得極為冰涼，垂落在她臉頰上，熟悉而強壯的懷抱再次出現，她隻覺得恍如隔世。擦覺到她的掙紮，彰華的手放輕了力道，卻沒有徹底放開她。
“皇上……”白瀅忍不住出聲，推了推彰華，他身子後退，眼神映著窗外滲進的月光，顯得十分清潤而明亮。
多少年來，他無數次幻想過這一幕，這個令他魂牽夢縈的佳人，就在眼前。雖然結束了這個懷抱，彰華卻仍舊不肯離去。看著他熾熱的眼神，白瀅有些警惕地朝床榻邊退去，拉上被褥，戒備地看著他。
彰華麵色一怔，看著躲開他的白瀅，有意外，也有傷情，他們之間，竟然走到了這一步，“瀅瀅？”
白瀅縮到床榻裡側的邊沿，他憑什麼這麼對她，看向彰華的目光猶如淬了毒液，恨恨的，冷冷的，語氣卻輕飄飄的，猶如冰冷的雪花飛進口中，讓彰華不禁打寒顫，“皇上這麼對民女，合適嗎？”
彰華的心猛地又痛起來，歎道“你是我的妻子。”
白瀅不肯抬眼看彰華，聲音極低說道“皇上認錯人了，您的妻子，是西涼公主。”
“皇上？”他重重地咬下這兩個字，“你要裝作同我陌路了麼？”
她仍舊不看他，恨不得他即刻離開。
彰華看她這幅模樣，不知是喜悅多一點，還是悲傷多一點。然能見到她，瞬間便豁然開朗。還是喜悅多，隻要她還能在他身邊，恨也好不理睬也好，雖然他會心痛，可總比她永遠地離開好。
白瀅聽著青年喘重的呼吸，聽著他吸了吸鼻子的酸水，用力到幾乎要把被子揉碎。
彰華未曾發現她沉重的心情，身軀朝床榻裡麵挪了挪，輕聲道“瀅瀅，冷宮的事，皇後她也很抱歉。還有我，我一直……”
她身子又縮了縮，就想跟他拉遠距離，“無妨，都過去了。”
話中儘是疏離，甚至還有些不耐煩。彰華眼眸沉沉，盯著她的臉，似乎不相信她說的話，“你還在怪我？”
白瀅心裡也不知說什麼，本來以為此生不會再見，沒想到竟然會在代夷見到彰華。再也不見或許是好，這幾年來，她過得平淡而自在，寒英，還有吳高都對她很好，再也不會有人拿劍指著她，要掐死她，將她打入冷宮那種苦寒之地，她不用像魚肉般任人宰割。一切都讓她很舒心，隻有偶爾想起他，心裡酸痛，還有數之不儘的難過。
她早已說不清對他的感覺，開心？痛苦？不，現在是連難過都消失了。彰華看著白瀅沉默已久，心中的希望之火漸漸被熄滅。
白瀅終於抬眸，眼神已久淡漠，卻有疏遠逃離，“沒有，我沒怪你。我現在很好。你好好跟皇後過日子吧，她是個好女人。”
“你想讓我怎麼辦？”月光依舊皎潔，照得他衣袍的色澤更為溫和而動人，柔軟的衣料也勾勒出他一貫清逸而挺拔的身形。
“什麼？”她不解問道。
彰華眼中充滿苦澀而無奈，“瀅瀅，我並沒有寵幸皇後，以後也不會，我身心隻屬於你一人。”
她沒想到彰華會這麼說，神情仍舊平靜，仿佛她的眼神，淡漠而不動容。“這，皇上不必同民女說這個。”
他喜歡誰，寵幸誰，同她有什麼關係。
“不要走好不好？等烏孫國事了，隨我回去。”
“皇上忘了答應過民女的事？”
“你可以同我住在麒麟殿，不會有人敢傷害你的。”彰華仍然抱著希望，幾乎是在哄勸了。
“我不想回去。”她毫不猶豫，說出了這些話，她一點都不想再和南翎，和過去幾年的人扯上關係。
沉默了半晌，彰華終於點頭。
她一笑，眉梢的歡喜猶如夏日盛開的紅蓮花瓣，鮮活清麗，讓人移不開眼睛。無論彰華如何說服自己，都不得不承認，白瀅的喜悅和他再無關係。她看到他，隻有厭惡與躲避。可曾經明明……明明不是這樣。
她會甜甜笑著，嬌嗔地罵他“壞蛋”；會依偎在他懷中，訴說相思之苦。
可重逢以來，她一直喚他“皇上”，對完顏弼卻稱呼“阿弼”，就連對吳高，也關懷備至。一時間，胸口猶如被灌滿冰水，來來刺骨的疼痛，將他僅存的理智一點點磨完。
白瀅垂頭，克製自己不去看彰華，“皇上，你該走了。”
她又在趕他走了，掩在衣袖下的手掌微微握拳，指頭用力到發疼，他仿佛感受不到指甲卡在掌心的疼痛，想對她笑著說話，卻發現自己無能為力。
彰華長相英俊，看上去，隻覺他沉穩冷靜，氣度悠遠。此刻卻像個做錯事被大人責罰的小孩般，想哭卻又不敢。
他的嗓音沙啞而脆弱，猶如被遺棄的鳥兒發出的悲鳴，“你喜歡完顏弼？”
白瀅被他這麼一問，頓覺好氣又好笑，他當初娶彆的女人，不也是用儘手段？此刻憑什麼來質問她？白瀅不語，她為何要回答他。
可在彰華看來，她卻是默認了。早知如此，就不該相問，自取其辱罷了。瀅瀅是第一個真心實意對他好，會將自己的一切都跟他分享的人。
在他被彰赫暗害，最痛苦無助時，隻有她能抱起那個衣衫襤褸的自己，她是他心間的人，也是黑夜中唯一一抹月光。
是他配不上她。心寒到極點，知道自己再說下去隻會惹她更為不滿，於是，腳步闌珊地走出房間，並為她掩上房門。
出來就黑了臉，心情難受。石萊走到他麵前，有些同情地看著皇上，“皇上，吳大人還在院裡等候您，您看……”彰華回望了房門，心情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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