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掌中驕!
空蕩蕩的走廊,光潔的大理石地板反射著頭頂的白色光芒。
很安靜。
秦蟬忍不住轉過頭,新奇地看向顧讓。
後者仍低著頭,耳垂的那顆紅痣像一滴細小的血珠,在煞白的肌膚鮮豔欲滴,帶著一股誘人的色氣。
秦蟬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句帶有歧義的話,如果是彆人,她或許會考慮給對方一巴掌。
可說出這句話的顧讓,眼神卻隻看著她的手,睫毛甚至忐忑地動了下。
不像是示威,更像是……問出一個不安的問題後,在等一個答案。
秦蟬始終記得,當年他麵無表情地問她“在你心裡,有什麼是不需要錢來衡量的”時的樣子,那時的他厭極了她愛錢的模樣。
然而現在,二人的角色對調,他卻成了當初他恨極的那個“她”。
“顧先生的意思是,想出錢買我的時間?”秦蟬將他的話翻譯了一遍,坦白地說了出來。
顧讓不言不語。
秦蟬又問“不介意這枚戒指?”
顧讓抓著她小臂的手一頓,死死抿著唇,依舊不說話,也不鬆手。
秦蟬看著他的耳垂以及線條乾淨的下頜線,電光石火之間,她突然明白了些什麼——
當年自己用顧母、合約和錢來脅迫顧讓和自己在一起,並且令他無法拒絕自己,這是紮在他心裡的一根刺,無力且羞恥。
如今風水輪流轉,這根刺他總要拔出來,而用她當年的方式來“回報”她,最合適不過了。
可能……他在“報複”自己?
想通了這一點,秦蟬垂了垂眸,忽視莫名的情緒,神情反而輕鬆了許多,隻當還一筆債,還完了,他心裡沒有芥蒂了,也許兩個人之間也就兩清了。
兩不相欠。
“顧先生準備出多少錢?”秦蟬問出了自己最好奇的問題。
顧讓猛地抬頭看向她。
秦蟬坦然地迎著他的視線“不是要給我錢?”
顧讓的唇動了動,好一會兒才作聲“你答應了?”
聲音聽不出悲喜。
秦蟬沉思了幾秒鐘“你的微信?”
顧讓看了她一眼,下意識地將手機拿出來交給她。
秦蟬不解,但還是接過手機,按亮屏幕,看清需要密碼後便要將手機還給他,禮貌地收回目光,避開屏幕。
“0907”顧讓低聲說。
秦蟬微訝地看著他,打開手機,找到微信的二維碼,用自己的手機掃了一下,發送添加好友。
“是,顧先生,”秦蟬將手機還給他,“我答應了。”
她說完轉身便走。
這一次顧讓的手再沒用力,秦蟬很輕易便掙開了手臂。
沒有再回清吧,秦蟬給孟茵發了條微信告訴對方自己先回去後,便直接走出了酒店大門。
天色已經晚了,河灘上的燈光與水麵的倒影交相輝映,遠處的繁華紙醉金迷。
手機響了一聲。
秦蟬低頭,顧讓通過了好友申請。
秦蟬看著他的微信頭像,簡練得如同他這個人——純白的背景上,一個線描的半切開的橙子。
有點像橙聽的lo。
秦蟬收起手機,目光放在遠處的水麵,許久才淡淡地扯了扯唇角。
兩不相欠就兩不相欠吧。
總比……再重溫四年前的感受來得好。
人不能、至少不應該接連在一個地方犯兩次錯。
……
徐駿意發現最近一段時間的老大行為很詭異。
雖然他依舊像往常一樣,恨不得每天住在公司,工作也安排得緊鑼密鼓,熬得整個人幾乎少有喘息的時間。
但是,隻要一有空閒,老大不再像往常一樣麵無表情地看著窗外,或是冷若冰霜地發呆愣神,反而更多的時間是看自己的手機,往往一看就是十幾分鐘。
如果是單純玩手機或是商務應酬,他也沒覺得奇怪,可詭異就詭異在,老大他拿著手機也從不滑動,隻是看著一個固定的頁麵愣神,直到息屏再點開。
徐駿意偶爾偷偷看了一眼,似乎是一個人的微信界麵,隻是想再看得仔細,已經被老大冷冷地掃了一眼。
這天,開完例行會議後已經快到下班時間。
徐駿意坐在座位上伸了個懶腰,餘光瞥見坐在中央位子的老大又在看著手機出神。
“剛剛開會就一直心不在焉,”徐駿意收起懶腰,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在軟椅上,“老大,你想和對方聯係就聯係嘛。”
顧讓回過神來,看了他一眼,好一會兒才開口“你不懂。”
“我不懂什麼?”徐駿意來了精神,“老大,對方能加微信,證明他對接下來和你的聊天抱有開放的態度,聊或不聊,都可以,你不聊,永遠不知道對方想不想聊。”
徐駿意說著,煞有介事地摸著下巴“這就叫,薛定諤的聊天。”
顧讓的眸微垂,靜靜沉思著。
時針指向五點半。
徐駿意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晚回我爸媽家,給你帶晚飯?”
顧讓搖搖頭,看著對方離開,才緩緩收回視線。
開放的態度嗎?
許久,他在聊天框編輯了一段話,沉思片刻,改了改,看了一眼又刪除了幾句,發送。
秦蟬收到顧讓的微信時,剛和一個業內知名的空間藝術裝修工作室聯係完,將孟茵的設計初稿發送給對方後,又開出了一個對方難以回絕的報價,對方欣然答應等到二十天後回國,絕對配合對方的工作安排。
忙完,手機剛好響了一聲。
自從加上後,足有一周多沒有動靜的頭像,有一條未讀消息。
隻有簡單的一句話
有時間嗎?
秦蟬想了想,回了個
?
那邊幾乎立刻顯示正在輸入中,可是很久才發來一句
一起吃晚餐?
發完後,甚至生怕她反悔一樣,再次顯示輸入中。
這一次消息響起,是一條轉賬信息。
秦蟬看著屏幕上的金額,數了數數字後的幾個零,許久皺了皺眉。
她覺得,再用幾次晚餐,自己可能會把顧讓吃破產。
這麼想著,秦蟬順手搜了搜羲日總裁的身價,看著上麵的金額。
好吧,她想多了。
資本家不值得。
秦蟬收了錢,回複道
好。
放下手機,秦蟬收拾了下辦公桌麵,拿起一旁的外衫就要朝外走。
大堂裡,孟茵正從辦公室出來,經過前台時,看見秦蟬提著自己的外衫走出來,詫異地挑了挑眉“這麼早回去?”
“不是,”秦蟬笑了笑,“找了個兼職。”
孟茵和前台對視一眼,在對方的眼裡看到同樣的困惑。
許久,孟茵看著已經走遠的女人“那個存款是個無底洞的女人,找兼職?”
前台“……”
秦蟬到餐廳的時候,是晚上六點半。
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候。
顧讓已經提前到了,正坐在餐桌旁,他的身後是高樓大廈與燈光璀璨,他穿著白襯衫坐在那裡,目光微垂,五官淡然如山水墨畫,垂首的緣故,原本梳上去的一縷碎發垂落下來,截斷了漂亮的眉眼,隻是手緊緊攥著。
有一瞬間,秦蟬恍惚中覺得,他似乎還是那個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的那個少年。
聽見門口的動靜,顧讓立刻抬頭,緊攥的手緩緩鬆開,眼中隱隱有亮光浮現,下秒卻又在看見她的手指時,光芒逐漸歸於一片幽暗。
“坐。”他低聲道。
秦蟬將線衫掛在包廂門口,坐在他的對麵,氣氛有些詭異,直到服務員將菜端上來,才緩和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