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威脅依舊未除,朕決定沉卿還是以兵部侍郎銜,入閣參預機務吧。”
什麼?
聽到朱祁玉這個決定,沉憶辰自己都愣住了,這毫無疑問隻有絕對的信任,才會如此的放權。
軍政一體!
沉憶辰有著上帝視角,知道朱祁玉雖然不能算多麼的雄才大略,但在他繼位的短短七年時間裡麵,始終保持著任人唯賢,把猜疑跟忌憚放在了家國天下後麵。
可是沉憶辰萬萬沒有想到,朱祁玉真的會信任自己,沒有剝奪軍權的前提下,去入閣參預機務。
甚至連當初成敬那樣,直白的利益交換都沒有。
沉憶辰之前對於景泰帝朱祁玉的擁立跟效忠,純粹是站在曆史的角度上,明白他將成為比朱祁鎮更好的皇帝,能挽留大明帝國土木堡之敗後的時局。
這一刻,他內心裡麵是真正有著一些感動,感受到了獨屬於朱祁玉的人格跟君王的魅力。
對於上位者而言,容人可能比想象中要難上許多!
“臣,謝過陛下信任!”
這一次的感謝,沉憶辰是發自真心的。
“即位以來朕心中有許多話都無從訴說,今日能與沉卿一番交談,感到頗為暢快。”
“此次遼東馳援沉卿勞古功高,明日朝會朕將聯合京師守衛戰的功臣,一同論功行賞。今日就早些回府,相信家中父母妻子,已經等候多時了。”
“退下吧。”
說罷,朱祁玉朝著沉憶辰輕輕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就隻說這些嗎?
聽到皇帝讓自己回府團聚,沉憶辰臉上神情有些詫異。
他本以為這次入宮,朱祁玉想要找自己商議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明天站出來領銜反對勳戚大臣上疏,阻止明英宗朱祁鎮的回京。
結果景泰帝卻隻字未提要自己怎麼做?
“沉卿,你還有事嗎?”
望著沉憶辰遲遲沒有告退的站在原地,朱祁玉反倒是主動問了一句。
“陛下,你難道不需要臣做點什麼嗎?”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先不說朱祁玉提前許諾了以兵部侍郎銜,入閣參預機務這種賞賜。單單論沉憶辰自己,他也不想看到曆史改變,明英宗朱祁鎮在景泰帝立足未穩之際提前回京,讓本就遭受戰火重創的大明,再次經曆內部皇權紛爭。
於公於私,沉憶辰明日朝會,都會站出來反對太上皇朱祁鎮回來。
聽到沉憶辰的詢問,朱祁玉明白對方的意思,他臉上突然浮現出一抹無奈笑容。
然後把頭轉向了一邊,望著遠處的天空說道“他畢竟是朕從小一起長大的兄長啊……”
沒錯,景泰帝是找不回登基之前的那份坦然,他也愈發迷醉君王帶來唯吾獨尊的權勢,不願舍棄這從天而降的皇位。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殺害自己的皇兄,甚至此刻他都不想朱祁鎮在漠北苦寒之地挨凍受餓。
如果皇兄回京真的無法改變,那就順其自然吧。
聽著朱祁玉這聲唏噓話語,沉憶辰沉默了。很多時候人們都期盼一個有著人情味的君王,可當他真的擁有常人的優柔寡斷,卻並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話說回來,誰又想自己效忠的,是一個冷血無情的政治機器?
“臣明白了,臣告退。”
沉憶辰拱手行禮,然後緩緩退出了殿外,就在他轉身準備大步離去的時候,背後卻傳來了景泰帝朱祁玉的聲音。
“沉卿,其實朕還有一個疑問,期望能得到解答。”
“你為何會擁立朕為新君,而不是站在太上皇那邊?”
說實話,這個疑問藏在朱祁玉心中很久了。他曾以為沉憶辰擁立自己登基為帝,是屬於一個純粹的政治投機,獲得從龍之功來換取榮華富貴。
可是在沉憶辰後來種種舉動中,他的堅持跟付出,好像已經超越了政治投機的範疇,讓朱祁玉感到愈發的迷茫疑惑。
趁著今日這罕見的交心機會,他問出了這個困惑已久的問題,沉憶辰到底想要什麼?
“不是臣擁立陛下,是國難之際,天下萬民選擇了陛下。”
“陛下,救時之君,不是每個君王都能當的稱職。”
說罷,沉憶辰朝著朱祁玉長鞠一躬,然後轉身走出了這巍巍紫禁城。
如果朱祁玉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那麼就自然明白自己為何會“背叛”朱祁鎮,選擇效忠於他。
奉天門外,除了蒼火頭等護衛等著沉憶辰出宮,還有一名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等候著。
毫無疑問,這個級彆錦衣衛能等候沉憶辰的,隻能是趙鴻傑。
“鴻傑,有要事嗎?”
沉憶辰知道趙鴻傑的習慣,如果他僅僅是想要迎接自己或者敘舊的話,是不會這麼急切的等在宮門外麵,而是會在公府外通傳等候。
“嗯,事關重大,我就不與你過多客套了。”
趙鴻傑點了點頭,他跟沉憶辰之間不需要那些虛情假意的客套,過命交情銘記心中。
“說吧,有何事。”
“你還記得馳援遼東之前,我跟你說過懷疑二公子朱佶通敵叛國嗎?”
“當然記得,你找到證據了?”
沉憶辰神情瞬間嚴肅起來,要知道此事一旦坐實,將引發軒然大波,成國公乃至於自己,都要被卷入其中。
“沒有實證,但這段時日大司馬下令,在城中大肆搜捕瓦剌奸細,我趁機逮捕了幾個隱藏頗深的明國內奸。他們證實在京師內部,有著級彆很高的蒙古暗樁,甚至早早透露過當初京師衛戍部署。”
“其中有一人還機緣巧合的看到過對方相貌,我立馬讓錦衣衛的畫師臨摹出來,你看看他像誰。”
說罷,趙鴻傑就從懷中取出一卷畫像,遞給了沉憶辰。
接過畫像後,沉憶辰緩緩攤開,一張熟悉的臉龐映入眼簾。可能古代的臨摹畫像,遠遠達不到後世照片那種清晰度,但沉憶辰還是從眉眼間,一眼認出來此人是誰。
他正是成國公府二公子——朱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