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部大九卿出列!”
隨著朱祁玉一聲大喝,站在左側前片的文官集團重臣麵麵相覷,他們沒想到這把火,硬是歪打正著的燒到了自己身上,錯失了作壁上觀的機會。
要是同意沉憶辰的上疏,那麼很明顯會得罪皇帝跟宗室,要是反對吧,看著殿外言官清流義憤填膺的模樣,可以想象在士大夫階層中自己的名聲會遭受多大損耗。
並且這次勳戚百官大半到場,不像以往的閣部內部廷議,結果勢必會傳遍大明,誰也不想成為反派被萬眾唾罵。
隻能說皇帝這招廷議用的好啊,把本應該屬於自己的決策權,甩到閣部大九卿身上。這樣至少不管結果如何,他都可以置身事外避免承擔宗室或者萬民的罵名,同時天下目光都被《宗藩弊論》吸引,更沒人關注廢後以及接下來的易儲了。闌
不過事已至此,不管心中是否願意,內閣大臣,六部尚書,以及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組成的大九卿,此刻都得硬著頭皮站出來表態。
有些人估計心裡麵此刻都在犯滴咕,早知道會出現這樣的場景,還不如請個病假躲在家中修養……
“諸位乃朝堂重臣,國之棟梁,《宗藩弊論》事關家國大業,你們表達是否執行吧。”
朱祁玉問完這句話後,就仿佛泄了氣的皮球,渾身無力的倚靠在龍椅。他的體力已經支撐到了極限,連最基本的帝王威嚴模樣都無法維係了。
麵對皇帝的問話,回應的確實沉默,堪稱無儘的沉默。
哪怕身穿緋袍位極人臣,可依舊不敢再這個話題上妄言,直至朱祁玉實在忍受不下去,把目光看向了陳循身上,後者這才被逼無奈的開腔道。
“大明這些年災禍不斷,國庫入不敷出確實有些困難,不過沉中堂上疏宗藩的改革內容,著實有些過於激進,臣覺得還是慎重考量為好。”闌
什麼叫做老油條和稀泥,陳循的回答跟表現就是,話好像都說的麵麵俱到,卻始終不擺明自己的態度,片葉不沾身。
“大塚宰,你覺得呢?”
皇帝把目光挪到了吏部尚書王直身上,他是目前名義跟實際上的文官之首,內閣首輔陳循既然不敢表態,就得由他來帶個頭!
“陳中堂老成謀國之言,臣附議。”
令人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王直避事的程度遠勝陳循,他本就是偏軟弱的作風,怎敢當這個出頭鳥。
“好,好,難道爾等除了考量之外,就沒有其他話語可言嗎?”
景泰帝朱祁玉此刻麵對這種情景,心中都不由感到一股諷刺。沉憶辰就算借機生事,上疏逾矩企圖更改祖宗之法,至少這小子心懷天下在做實事。闌
朝廷這些老臣,身居高位儘享榮華富貴,卻個個精通明則保身,不願意承擔一絲的責任。
就在朱祁玉感到唏噓不已,準備強行推動廷議表決的時候,沉憶辰同樣為這種官場風氣感到不屑,他毅然決然的站出來道“當官避事平生恥,視死如歸社稷心。”
“陛下,廷議表決吧,臣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沉憶辰此刻選擇孤注一擲,卻推動他都不看好的廷議表決。很多時候現實就是這樣,儘人事聽天命,沒有誰可以永遠稱心如意。
自己已經儘了最大的努力,去維係心中的理想跟正義,對得起頭上的這頂烏紗帽,對得起軍中將士跟大明百姓的期望!
“臣身為內閣大臣兼兵部尚書,同意宗藩改革!”
沉憶辰緩緩舉起了右手,他同樣身為閣部大臣中的一員,擁有表決投票的權力。闌
“內閣大臣兼詹事府少詹事商輅,同意宗藩改革!”
商輅緊隨其後,堅定不移的表達了對沉憶辰的支持。
“少保兼太子太傅,兵部尚書於謙,同意宗藩改革!”
於謙同樣默默舉起了右手,他支持的是心中大義。
三人表態之後,隨之而來的是久久的沉默,其餘閣部大九卿重臣,臉上神情寫滿了慎重,不敢輕易踏錯一步。
許久過後,禮部尚書胡濙作為六朝元老,他緩緩說道“臣太子太師,禮部尚書胡濙,反對宗藩改革。”
沒錯,胡濙是傳統文官集團,他雖然心中明白宗藩的危害,但這畢竟沒有到了明朝後期那種不得不改的地步。沉憶辰的策略太過於激進,治大國如烹小鮮,萬一引發了諸藩抗議國之動蕩,誰又能負的起這個責任?闌
“臣太子太保,吏部尚書王直,反對宗藩改革。”
有了胡濙帶頭,王直這下終於明確表明自己選擇,他同樣不讚同激進改革。
“臣內閣大臣,太保兼工部尚書高穀,支持宗藩改革!”
到了這一刻,高穀放棄了權衡利弊,站在了沉憶辰這邊。他終究還是沒有忘記楊溥的遺願,助沉憶辰權傾朝野。
“臣反對宗藩改革。”
……
一道道聲音接連響起,沉憶辰本以為廷議表決,自己這封漫天要價的《宗藩弊論》,注定是無法通過的。闌
結果卻有些出乎意料,到了最後居然出現了五五開的局麵,閣部大九卿中有半數官員,選擇了同意宗藩改革。
到了這一刻,眾人把目光看向唯一沒有投票的內閣大臣,兼大理寺少卿的楊鴻澤身上。
胡濙王直等人神色澹定,楊鴻澤是他們一手培養打造出來的,加之政治觀念偏向於極度保守,勢必無法接受沉憶辰的狂妄激進,宗藩改革這場鬨劇,估計要到此為止了。
隻是楊鴻澤的目光,卻沒有望向胡濙等人,他雙眼死死的盯著沉憶辰。後者目光清澈坦然,沒有流露出絲毫期許的意思,仿佛這至關重要的一票毫無價值。
“內閣大臣兼大理寺少卿楊鴻澤,同意宗藩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