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猜測到沉憶辰心中懷疑,曹吉祥談話點到為止,乾脆趁著起身拱手道“咱家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內相政務繁忙就不過多打擾,切記要多多注意自身安危。”
“謝內相提醒,本閣部會多加注意。”
沉憶辰一邊說著,一邊做出一副要送行的姿態。
“元輔留步,告辭。”
“內相,慢走。”
又是一番虛情假意的客套,曹吉祥這才跨過值房門檻,領著守候在文淵閣外的一幫司禮監太監,浩浩蕩蕩的朝著皇宮深處走去。
沉憶辰此事依舊站在值房的門口,目光放在曹吉祥漸行漸遠的背影上麵,說實話相比較對付石亨這種頭腦簡單的武夫,曹吉祥這種從底層一步步爬上來的太監,很明顯就要奸滑狡詐的多。
哪怕以沉憶辰目前的高度,都硬是沒有看清楚對方的意圖,感覺哪哪都不太合理。
就在沉憶辰愣神之際,商輅來到了值房門前,開口好奇的問道“向北,曹吉祥怎麼來了?”
“沒什麼,路過恰好碰到,就順帶過來坐坐。”
沉憶辰沒有告訴商輅實情,原因就在於忠國公石亨到底想要做什麼,他還沒有摸清楚。目前隻能說針對自己的可能性最大,但也有可能這是石亨跟曹吉祥兩人聯手布下的煙霧彈。
沒有探查出真相之前,沉憶辰不想過早妄下定論。
“曹吉祥此人手段不下於王振,野心更甚於王振,向北你跟他接觸要多加謹慎。”
“你感覺出來了?”
沉憶辰有些詫異,要知道他有著曆史上帝視角,才更清楚曹吉祥為人。結果現在就連商輅,都意識到曹吉祥不簡單。
“嗯。”
商輅點了點頭,既然沉憶辰沒有跟曹吉祥說什麼,他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說道“下發給朝鮮國王李瑈的國書已經擬訂好,向北你要不要看下?”
“不用了,讓朝鮮等藩邦臣服的根本,不在於國書內容,而是大明的國力。”
國書這種東西是要實力為依撐的,沒有實力就跟廁紙差不多,有實力哪怕一句話不說,都能嚇的朝鮮國王李瑈負荊請罪。
“確實如此,土木堡一戰讓許多藩邦屬國都生出了異心,終究有一日得讓他們意識到大明威嚴!”
其實哪怕最為崇尚王道教化的文官,骨子裡麵都有著一種天朝上國的優越感,更彆說商輅受到了沉憶辰的影響,也愈發理解蕩平不臣的重要性。
沉憶辰與商輅閒聊幾句後,便各自處理手上的政務,伴隨著夕陽西下,沉憶辰拖著略顯疲憊的步伐,朝著出宮的東華門方向走去。
此時的東華門外,趙鴻傑已經得到了中書舍人趙然元的通傳,在此等候沉憶辰的到來。
“向北,你特地命人到鎮撫司通傳,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
一見到沉憶辰的身影,趙鴻傑就立馬迎了上去關切詢問了一句。
他很清楚沉憶辰的秉性,不是出現什麼重大事情,是不會特地派人通傳會麵的。現在朝堂局勢暗流湧動,正旦朝會的彈劾危機還曆曆在目,趙鴻傑不希望這一幕重現。
“麻煩暫時算不上,我就是想讓你最近多盯著一點忠國公石亨。”
“你是指他從宣大調集私兵的事情嗎?”
“你知道的?”
“當然,好歹我也是錦衣衛指揮使,這麼大動作怎能不知道?”
趙鴻傑苦笑了一聲,其實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這個錦衣衛指揮使,擔當的並不是很出色,特彆是跟沉憶辰這種天才對比。
隻能說每個人的天賦是有限的,趙鴻傑從應天府外院家塾一個隻知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靠著努力加機遇成為了錦衣衛指揮使,已經達到了他能力的上限。
想要指望趙鴻傑脫胎換骨,達到朝堂頂尖的執政掌控水平,那時不現實的事情,他自己也是深知這一點,才會露出一臉無奈的苦笑。
“那你有什麼發現沒?”
“沒有,忠國公石亨除了安插親信到京營練兵,就沒有其他任何動作。不過話說回來,自從正旦朝會彈劾失敗之後,他這段時間低調了許多。”
“低調不是石亨的本性,隱忍往往是為了更猛烈的爆發。你想辦法往五軍營中安插幾個眼線,曹吉祥今日主動到文淵閣找到我,說石亨打算對我下手。”
既然趙鴻傑已經發現了石亨的動作,那沉憶辰就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乾脆把跟曹吉祥的對話內容說了出來。
“下手,是指石亨想要起兵嗎?”
趙鴻傑臉上流露出震驚神情,大明國公起兵朝內閣首輔動手,毫無疑問將引發一場朝野大地震,說不定會改變大明政治格局。
“目前看來是這個跡象,但我摸不清楚曹吉祥真實意圖,隻能儘量盯著石亨的一舉一動。”
聽完沉憶辰的話語,趙鴻傑下意識在腦海中思索了一番,他同樣無法解釋曹吉祥主動告發的原因。於是乎隻能點了點頭道“向北,我明白了,這段時間會派人盯死石亨,不給他任何威脅到你的機會。”
“鴻傑,謝了。”
沉憶辰笑了笑,輕輕拍了下趙鴻傑的肩膀。
“咱們兄弟客氣什麼,還有什麼其他事情需要我做嗎?”
“有,順帶幫我盯一下大塚宰李賢。”
“大塚宰?他不是沉黨中人嗎?”
趙鴻傑大感意外,李賢號稱沉學門生可是自己人,難道這也有問題?
“我何時在朝中建立過沉黨,又何時自認過黨魁?”
麵對趙鴻傑的質疑,沉憶辰大感無奈,連最為親近的弟兄都是這麼認為,可想而知朝中官員會怎樣看待李賢以及“沉黨”。
“我讓你盯一下大塚宰的本質,就是去查查這個沉黨到底有哪些成員,他們的宗旨又是什麼。”
“當初正旦朝會的彈劾,其實也並非完全沒有道理,我沒有結黨營私,可朝堂確確實實的多了一個沉黨,一個連我自己都不清楚的沉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