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失憶和此刻的脆弱,始終是我心頭的一塊巨石。
安寧安靜地聽著,沒有打斷。
“聽起來,確實足夠讓人喘不過氣。”她輕輕地說,“所以,那個藥,醫生怎麼說的?嚴重嗎?”
“中度抑鬱。”
我吐出這四個字,竟然感覺輕鬆了一點點。
“那就聽醫生的。”她的語氣依舊溫柔,“按時吃藥,如果需要……我可以提醒你。或者,如果你隻是想找個人坐坐,不說話也行,可以叫我。”
我睜開眼,看向她。
陽光落在她的側臉上,睫毛投下淺淺的陰影。
她失去了關於我們的所有記憶,卻依然保留著某種內核的善良和溫柔。
這一刻,我忽然覺得,也許醫生是對的。
承認脆弱,尋求幫助,並非可恥的事情。
“謝謝。”我說,這兩個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真心實意。
“不用謝。”
她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淺,卻像投入黑暗湖麵的一顆小石子,漾開細微的漣漪,帶來一絲微弱的暖意。
“雖然我不記得了,但我的感覺告訴我,你是一個很好的人,不該被這些事情壓垮。”
好人?
我心裡泛起一絲苦澀。
我未必有她感覺的那麼好。
我也有我的自私、我的懦弱、我的掙紮。
但此刻,我不想去辯駁。
我們就這樣在長椅上坐了很久,偶爾有一兩句簡單的交談,大部分時間是沉默。
但這種沉默不再令人窒息,反而有一種奇異的平靜。
想來我也很久沒有和安寧這樣獨處過了,哪怕不用說話就這麼坐著也挺好。
突然,安寧開口打破了這種沉默。
“江河,你恨我嗎?”
這話卻讓我隨之一愣,我轉頭看了她一眼,疑惑的問道:“我為什麼要恨你?”
“我說的是當初我給你留下一封信就離開了,這陣子我也一直再想這件事情,我都不明白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原來她說的是這件事啊!
我笑了笑道:“當初有太多因素了,在你身上發生了很多事情,就像你信中所說,你想獨自出去散散心,就是這麼簡單。”
“可是我……”她突然停頓一下,“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如果當初我沒有走,也許我就不會失憶了,對吧?”
我長歎一聲,說道:“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有許多事情無法預料的,有句話叫計劃趕不上變化嘛。”
她沉默了一會兒,又向我問道:“那我以前是不是很失敗啊?”
“沒有啊,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我居然一個曾經的朋友都沒有,你不覺得很失敗嗎?”
我愣了愣,笑說道:“因為曾經的你太高不可攀了,所以沒有人敢來接近你。”
“是這樣嗎?”她似乎特彆在意。
“當然,曾經的你呀就是一個公主,你想想看誰還敢輕易接近你呀?”
安寧聽得很認真,隨即又說道:“那你能跟我說說以前的我,是怎樣的嗎?”
她不是沒有問過我這些,但卻是第一次如此真誠的問我。
也許,她是真的想知道自己的曾經。
也或許,她是想找一些話和我聊聊。